錯愛一生15(1 / 2)

看著楚楚可憐的薑雪薇,薑國清覺得冷,四方八方湧來的寒意侵入四肢百骸,一直涼到心裡。薑國清麵色發白,竟是不敢再直視薑雪薇,他錯開眼,沉聲道:“那隨便你。”

捂著臉哀哀哭泣的薑雪薇哭聲一頓,簡直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爸爸居然說隨便她,爸爸居然沒有挽留她!驚愕,憤怒,不敢置信……種種情緒噴湧而出,扭曲了薑雪薇的臉。

“爸,你真的不要薇薇了,你怎麼能這樣!”薑一帆立刻為心上人打抱不平。薇薇那麼善良,爸怎麼能這麼鐵石心腸一點都不為所動。

薑國清的臉變成鐵青,他現在是看見薑一帆就來氣,尤其見不得他為薑雪薇張目。之前以為是兄妹之情,雖然是非不分,但尚且還有可取之處。現在知道他是出於男女之情,簡直是深惡痛絕甚至是惡心作嘔。

“我做的決定不用你來置喙,你不滿,你也可以走!”

薑一帆義憤填膺:“走就走。薇薇,我們走,你彆怕,就算爸媽都不要你,你還有我。”

薑國清聲若冷雨:“公司你也彆去,你覺得血緣都是狗屁,無所謂。那你就彆享受因為血緣從我這得到的東西。你有本事自己出去打拚,看看離了我你能混出什麼名堂,到時候你就能知道薑歸這些年失去的是什麼。”

薑歸失去的不僅僅是父母的疼愛,還有優越的物質條件,能讓她領先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人的起跑線,更加平坦廣闊的未來。幸好她有奇遇,不然長在那種環境下,她這一輩子等同於毀了。

薑一帆哪裡受得了這種刺激,當下擲地有聲:“好!離了薑家,我就不信我不能出人頭地。”

薑國清冷笑。

被嘲諷了一臉的薑一帆火冒三丈,伸手拉住薑雪薇:“薇薇我們走。”

薑雪薇躲開薑一帆的手,哭得傷心又歉意:“哥,你彆這樣,我離開家是應該的。我來到這個家裡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你不要為了我跟爸慪氣,你快向爸爸道歉。爸爸,你彆生哥哥的氣,哥哥是心疼我才會這樣,過幾天,他就會想明白了。”

薑國清已經分不清這裡頭有多少是真心又是假意,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分辨。

“他想不明白的,他腦子有病,病得不輕。你離他遠一點,他對你有齷齪心思,壓根就不是兄長對妹妹的感情,你彆讓他占了便宜。”

薑雪薇神色一僵,爸爸居然已經知道薑一帆的念頭,爸媽對她這麼不念舊情,是不是也有這個原因在裡頭。他們不想薑一帆和自己接觸,薑一帆是親生的,那麼隻能驅逐她這個不是親生的。

薑國清看了看驚愕的薑雪薇,神色複雜:“你好自為之吧。”末了他疲憊地揮了揮手,“你們都走,走吧。”

薑雪薇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短短幾個小時,她的世界天翻地覆。爸爸媽媽不是她的爸爸媽媽,爸爸要趕走她,媽媽差點殺了她。對她百依百順的哥哥對她有愛慕之心。爸爸媽媽還都覺得她是能掠奪彆人氣運的怪物。

薑雪薇心頭猝然一凜,既然爸爸媽媽相信她有這種能力,他們為什麼不怕她還敢這樣對待她,他們就篤定自己舍不得傷害他們,還是有恃無恐?

有恃無恐。

薑雪薇立刻想起了另外一個有恃無恐的人,那個女人。電梯口的記憶在腦中回放,薑雪薇捕捉到重點,jiang小姐,她記得有人稱呼那個女人為jiang小姐。哪個jiang,江還是薑?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叫薑gui,年齡也正好。

一股涼意直衝天靈蓋,薑雪薇瞳孔細細戰栗,那個女人是不是就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所以她對自己充滿惡意,所以爸爸媽媽不怕自己。

難以名狀的恐懼湧上心頭,薑雪薇如墜冰窟,臉色發白頭皮發麻,整個人蒼白到失去了顏色,就像一座灰白的雕像。

薑一帆心如刀割:“薇薇,你彆怕。”

薑雪薇目光落在薑一帆臉上,神情有一瞬間的古怪,在薑一帆靠過來時,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被避如蛇蠍的薑一帆彷佛萬箭穿心,痛不欲生:“薇薇你彆這樣,我不會傷害你。”

“哥,我想一個人冷靜冷靜。”薑雪薇淚水盈眶,打濕了濃密的睫毛,極為我見猶憐,“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心裡好亂,我真的好亂好亂。”

薑一帆五臟六腑被用力撕扯,他道:“你千萬彆做傻事,無論如何,你還有我。”

薑雪薇淒然一笑,眼裡卻沒有半點笑意,隻有滿滿的悲傷。她就像一朵被疾風驟雨無情摧殘過的鮮花,脆弱惹人憐。

薑一帆目送魂不守舍的薑雪薇離開,頹然趴在牆上,握拳狠狠砸牆。是他沒用,沒能保護好薇薇。

離開的薑雪薇當然是去找顧少軒了,她在電話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顧少軒問不出情況,隻好煩躁地撇下滿桌工作來找薑雪薇。

顧少軒看清薑雪薇青紫帶著指痕的脖子,大驚失色:“誰乾的,你要不要緊?”

來自於心上人的關心緊張徹底擊潰薑雪薇,她哭得渾身顫抖:“顧大哥,我媽媽要掐死我,他們說我不是他們的女兒把我趕出家門了,我該怎麼辦?顧大哥,我該怎麼辦?”

顧少軒吃了一驚,“怎麼回事?”

薑雪薇哭哭啼啼把杜鵑換孩子的事情簡單說了,這些她不說,爸爸媽媽也會對外宣布,與其這樣還不如自己來說。至於旁的,諸如薑一帆暗戀她,爸媽覺得她是怪物,自然沒敢說。

聽罷,顧少軒都得說一聲狗血,細想想又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這種事發生在身負異能的薑雪薇身上一點都不奇怪。

顧少軒溫柔地安慰傷心欲絕又惶恐無助的薑雪薇:“好了彆哭了,叔叔阿姨隻是一時接受不了,等他們緩過來就會意識到你是無辜的,不該遷怒你。你是他們疼愛了這麼多年的掌上明珠,他們怎麼可能舍得不要你,他們隻是需要時間冷靜。再退一步,就算他們不要你,你還有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也不會讓人嘲笑你欺負你。”他並不在意薑雪薇薑家千金的身份,有這身份錦上添花,沒有也不要緊,她真正的能力才是無價之寶。

壓在薑雪薇心上的巨石蕩然無存,她最怕的就是連顧大哥也不要她了,如釋重負的薑雪薇感動地抱緊顧少軒,邊哭邊喊:“顧大哥,顧大哥。”依戀之情溢於言表,彷佛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顧少軒輕撫著她的後背,心想對他而言,也許是好事。薑雪薇會更加依賴信任他。

*

傍晚時分,何月蓉幽幽醒來,她盯著潔白的吊頂,目光發直,有些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醒了。”坐在沙發上小憩的薑國清趕緊過去,“有沒有哪裡不舒服?”話未說完便被驚恐萬狀的何月蓉緊緊抱住腰。

薑國清愣了下,伸手拍著她的後背,放軟了聲音:“是不是做噩夢了,都是夢,不當真。”

意識到自己抱住的是實實在在有體溫的人,何月蓉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生疼,疼得她眼淚直流,她能控製自己的手腳,能觸摸到自己,還能感覺到疼痛,她不是孤魂野鬼。

“怎麼哭了,哪裡難受,我叫醫生。”

“國清,國清……”何月蓉抱著薑國清哭得喘不上氣,哭著哭著,她突然推開丈夫奔向洗手間,直勾勾瞪著鏡子上倒映出的臉,那是屬於她自己的臉,不是梁小雨。想起作為梁小雨度過的那段時光,何月蓉嚎啕大哭,哭得毫無形象,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還是哭真正的梁小雨。

薑國清心急如焚,夫妻三十年,他從來沒見過這樣傷心痛苦又絕望的何月蓉,他上前攬住何月蓉,放任她痛哭發泄。

一直到哭得嗓子眼發啞,何月蓉終於停止痛哭,她無力地癱在薑國清懷裡,抖著聲音哭訴:“我做了很長很長一個夢,這個夢真實的可怕,就像是親身經曆。”

薑國清低聲問:“你夢見了什麼?”

成串成串的眼淚奪眶而出,何月蓉雙眼圓睜,眼角仿佛隨時隨刻都會裂開,她的聲音因為恐懼而發顫:“我夢見自己變成了薑歸,還是梁小雨的薑歸,我在垃圾堆裡吃著垃圾長大,和你說的一樣,不,比你說的還要淒慘可憐,每一天都像活在地獄裡。”

薑國清心口一刺,忍不住抖了下,發現懷裡的何月蓉也抖起來,抖得更加劇烈,渾身骨頭都要散架。

“在夢裡,梁小雨被梁兵強/暴了。”

薑國清霎時僵住,那一刻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薑歸,她,她小時候是不是,是不是被?”何月蓉死死抓著薑國清的手臂,嘴唇劇烈顫抖,張了張嘴卻不敢再說下去,上下牙齒激烈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

薑國清後背一陣一陣的冒涼氣,兩條腿不受控製的顫抖。

一時之間,安靜的洗手間內隻有何月蓉牙齒碰撞聲和薑國清的喘氣聲,過了好一會兒,薑國清才問:“你還夢見了什麼?”

何月蓉抖得更厲害,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齊齊發抖,抖得薑國清心裡發慌:“彆說了,都是夢,都是假的,已經過去了,你放輕鬆,放輕鬆。”

“你和我說,薑歸七歲後拜了高人為師。夢裡不是這樣的,她……”何月蓉咬著牙斷斷續續地陳述,那些不堪黑暗的記憶席卷而來,幾乎要將她徹底淹沒,她整個人一陣發冷又一陣發熱,就像不斷在火焰地獄和極寒冰窖中輪回。

薑國清發現何月蓉狀態不對,讓她彆說了,何月蓉卻拚了命地在說,“……她死了,她當著我們的麵跳樓死了。”

一聲淒厲的哭嚎衝出何月蓉的喉嚨,那聲音簡直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仿佛一個訊號,她抱著薑國清哭得撕心裂肺:“她是被我們活活逼死的,是我,是我逼死了她。她活著的時候沒過過一天好日子,她不想活了。”

縱然知道隻是一個夢,薑國清還是紅了眼眶,嗓子眼發堵,他說道:“隻是個夢而已,薑歸好好的,我們可以讓她以後每一天都過的很幸福。”

“我怎麼會做這樣可怕的夢。”何月蓉眼神渙散,“你知道後來我又夢見了什麼嗎?我夢見我變成了鬼跟在薑雪薇身邊,你要去找玄門對付她,半路上你出車禍死了。一帆不肯借錢給顧少軒,一帆酒精中毒死了。但凡不順著她威脅她的人,都出了各種意外死了。”

“你說她能掠奪彆人氣運倒黴,想讓誰死就讓誰死,是真的嗎?”何月蓉緩緩搖頭,自言自語,“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這種詭異的能力。要她真有這樣的能力,她真的像夢裡這麼壞,我們應該會馬上出意外死掉吧。”

何月蓉重重打了一個激靈,聲音變了調:“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有這種匪夷所思的能力。”

“阿蓉。”薑國清心驚膽戰,驚懼望著神態失常的何月蓉,覺得她的精神岌岌可危,當下安撫,“你彆說了,都是夢,都是假的,沒有這種能力,你放心,沒有的。”

薑國清扶著何月蓉走出洗手間,觸到她的手,和冰塊一般冷,帶得他也冷入骨髓。

手腳發軟的何月蓉由他扶著向外走,仍是在說:“可薑歸有奇怪的能力,她能控製我,讓我把心裡話說出來。你說,我會做這個夢,是不是和她有關?”

何月蓉抬頭,直勾勾看著薑國清的眼睛,聲音又輕又飄:“她恨我,懲罰我,報複我。”

薑國清愣在原地,臉頰肌肉顫了顫。

何月蓉突然笑了下,笑容發苦:“是她吧,這世上哪有這麼真實的夢,還那麼巧,我變成了她。世上居然真的有這種神奇的能力。薑雪薇的能力也是真的吧?”

兩行淚順著紅腫不堪的眼角滾落,何月蓉聲音不穩:“這些年,鄰居,同學,朋友,我們周圍時不時就有人出意外,都是她做的,是不是?”

薑國清耳畔轟然炸響,不敢置信看著淚流滿麵的何月蓉。

何月蓉喃喃:“我才是陪她最久的人,我知道的比你還多。不過我隻覺得是不是風水不好,我們怎麼會遇上這麼多不吉利的事情。我沒想過,我真的沒多想,我怎麼可能多想呢?薇薇那麼善良可愛,那是我的女兒,她怎麼可能會害人,都是巧合罷了。”

語無倫次的何月蓉崩潰大哭,她用力捶打薑國清:“你為什麼要告訴我不是巧合!為什麼!”

刹那之間,薑國清悲從中來,眼淚猝不及防滾下來。他難道不希望是巧合,親手養大的女兒,哪怕不是親生骨肉,誰又願意她是個滿手血腥的殺人狂魔。

何月蓉嘶聲痛哭,那種痛苦就像是從靈魂裡透出來,三魂七魄都在齊齊哀鳴。

良久之後,何月蓉沙啞著聲音低語:“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掐了薑雪薇,她一定很恨我。”夢境與現實重疊,帶來加倍的恐懼,她驚惶起來,用力推薑國清,“你離我遠點,我會連累你,你走,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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