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寵團寵的嫂子22(2 / 2)

陳金花被章二河淒厲的嘶喊驚醒,循聲來到章四海房間,就見章四海躺在床上,章二河抱著頭蹲在地上,她還有點迷糊:“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地叫喚。”

章二河慢慢抬頭,發紅的雙眼直視陳金花:“老四上吊死了。”

陳金花悚然一驚:“你胡說什麼!”

章二河猛然站起來,怒吼,“老四死了,不用再花錢治病不會再拖累你,你滿意了嗎?”

陳金花身形一顫,不敢置信,“死了?”

怎麼就死了呢?陳金花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身前是來來往往處理喪事的本家人。

陳金花沒理他們,他們也沒理陳金花。

死了,真的死了,半夜裡上吊死了,老四怎麼把自己吊上去?他乾嘛想不開吊上去啊,她是嫌棄老四不中用又醃臢,可真沒想過讓老四去死,那是她兒子啊,親生兒子。

陳金花揪著胸前衣服,眼淚猝不及防地滾下來,哭喊:“老四。”

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大家一大跳,發現是陳金花,換來一堆異樣的眼神,沒一個是同情的。這村裡頭可沒什麼秘密,陳金花怎麼對章四海,大家夥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章四海想不開,陳金花這個當媽的起碼有一半的責任。現在知道心疼了,人活著的時候怎麼就不心疼心疼。

“買棺材辦事要錢。”慘白著臉的章二河找上陳金花。

陳金花這次沒不舍得,“一百塊,一百塊夠不夠?”陳金花急慌慌回屋拿了一百塊遞給章二河,“老二,老四,老四他。”

章二河拿過錢,轉身就走。

陳金花伸著手,怔怔望著大步離開的章二河,如墜冰窖,無邊無際的恐慌籠罩了陳金花。陳金花覺得自己死了一個兒子,這個兒子也要跟著沒了,六神無主的陳金花想起了小兒子,跑到大隊打電話找章五洋。

章五洋在一個多小時前已經接到章二河的電話。章五洋想請假回來,章二河讓他彆回來,回來乾嘛,老四已經死了,回來聽老娘哭訴嗎?老五是他們兄弟裡最早想明白的一個,好不容易想明白了,還是彆回來被影響了,在外麵好好過日子。

老四已經沒了,他想逃也沒地方逃,幸好還有個老五跑出去了。

章二河把章四海走之前那晚上說的話轉述給章五洋,“老四說他特彆後悔,後悔不該什麼都聽咱媽的。老四讓我們以後多替自己想想,老四還說,咱媽,心太狠!”

陳金花沒找到章五洋,失魂落魄地回來,恍恍惚惚之間一抬頭,看見薛芳草帶著兩個孩子來了。

不管怎麼樣,章四海都是兩個孩子的親爹,人沒了,應該過來磕一個頭。謝老太太也是這麼說的,於是薛芳草來了。

“薛芳草你還有臉來!”陳金花怒氣磅礴。

薛芳草循聲回頭,望著怒氣衝衝的陳金花,“我為什麼沒臉來,你不會想說是章四海是我害死的吧。”

陳金花就是這麼想的,要薛芳草把人接過去,有老婆有孩子章四海怎麼會不想活,“你敢摸著良心說老四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跟我有什麼關係,倒是你,你敢不敢摸著良心說你兒子的死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陳金花,逼死自己的親兒子,老虎都沒你毒,你怎麼還有臉把責任推我身上。哦,這樣你就能心安理得,晚上睡得著覺了。章四海還沒下葬呢,你就當著他的麵推卸責任,你就不怕他坐起來找你算賬。”

陳金花怒目圓睜:“要不是你和朱滿倉勾勾搭搭,老四怎麼會想不開。”

“你他娘的把嘴巴放乾淨點。”薛芳草勃然大怒。

陳金花:“你敢做還怕人說,你……”

“夠了!媽,今天是老四下葬的日子,你能不能彆鬨了,你要讓老四死了都不安心是不是!”章二河五官扭曲,額角青筋暴跳,用一種憤恨又冰冷的目光瞪視陳金花。

陳金花呆住了,隻覺得腳底板躥上來一股寒意,骨頭縫裡都絲絲冒寒氣。

薛芳草都有些驚訝,沒想到章二河居然敢吼陳金花,轉念又覺得諷刺,要是早有這氣魄哪有今天。

當著人麵被吼的陳金花顏麵無存,當下滾出眼淚,可沒人理她。

章二河對薛芳草說:“你能來,謝謝,老四心裡準高興,他知道對不起你和孩子。”

薛芳草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領著兩個孩子過去看章四海。

涕泗橫流的陳金花立在原地,尷尬的要死,受不了四麵八方投來的奚落嘲笑目光,捂著臉跑回房間。

房間裡,章思甜正坐在床頭吃糖,陳金花沒讓她出去,給了她一把糖讓她在屋裡自己吃。

“媽媽。”

陳金花抱住女兒,眼淚默默往下淌:“甜甜,媽隻有你了,媽隻剩下你了。”

老四沒了,老五聯係不上,老二明顯離了心,她們娘兒倆往後這日子可怎麼辦。一種難言的恐慌襲上心頭,緊緊攥住陳金花的心臟。

很快,恐慌成真。

葬禮之後,章二河把章二伯幾個長輩請來,提出要分家。家裡的房子他隻要兩間,生下五間都歸陳金花,自留地隻要自己那一份,至於養老,一年給一百二十斤糧食。

陳金花如遭五雷轟頂,不敢置信瞪著章二河,“分家!你居然要跟我分家,我都這把年紀了,你妹妹還這麼小!”

“四十出頭,村裡這年紀的都在乾活,都能養得活自己。五洋每個月給你寄五塊錢,四海葬禮用了六十二塊錢,之前用了三十,賠償金你還剩兩百,加上五洋彙給四海的一百,一共是三百塊錢。我每年給一百二十斤糧食。你的日子比村裡絕大多數人都過得好。”

可帳不是這麼算的,家裡沒個男人算什麼,陳金花不把兒子放心上,卻知道過日子不能沒有兒子,就說那些砍柴劈柴的重活,總得有人乾吧,還有自留地的田誰種。

“我不答應。”陳金花賣慘,“老四沒了,老五在外頭,我身邊就你這一個兒子了,你怎麼能不管我,你妹妹才六歲,你怎麼能狠心不管。”

章二河聲音悶悶的,“答應不答應,我都這樣。”

陳金花淚如雨下,“老二,你這是要逼我去死啊。

章二河盯著陳金花的眼睛,“是你逼死了老四,你知道老四死之前那晚上跟我說什麼嗎?他說,咱媽,心太狠!”

陳金花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了,整個人趔趄了一步。

“分了吧,四十出頭,又不老,有手有腳,有錢有地,怎麼就活不了了。倒是老二,再跟著你過,過不上好日子。”章二伯歎了一聲,老二可算是看明白他媽這個人,可代價太慘了。老四啊老四,才二十五歲呢,大小夥子一個,就這麼沒了。

之前恨這侄子窩囊,現在章二伯卻是疼,心口疼得慌,那麼大個小夥子,一轉眼就沒了。老二不能再出事了,再讓陳金花拘著,彆看陳金花現在悔得跟什麼似的,好像要改好了,狗改不了吃屎,她裝不了太久,早晚得現原形,老二跟著她會被活活累死憋屈死。

所以哪怕章二河要和陳金花章思甜分家,論理是不對的,一個老一個小,他又是唯一在身邊的兒子,還是長子,沒這樣的道理,但是章二伯必須支持。

陳金花不樂意,可隻要章二河樂意,還真輪不著她不樂意。以往陳金花能那麼橫,是三個兒子慣著她,所以她橫得起來,沒人慣著,陳金花橫不了,她哭她鬨也沒用,隻要章二河狠得下心。

很多人都覺得章二河狠不下這心,覺得他堅持不了太久。

事實打臉,章二河就是狠的下心。他每天早早起來,做好兩頓飯,吃了早飯,把剩下的裝好,然後出門乾活,飯就在地裡吃。

陳金花端著吃的過來獻殷勤,章二河看都不看一眼。

陳金花搶著要洗他的衣服,章二河搶回來悶頭就走。現在他洗自己衣服,沒人會嘲笑他窩囊了,他一個單身漢不自己洗還等著誰洗,章二河覺得諷刺極了。

陳金花哭哭啼啼懺悔一堆保證,求二兒子回心轉意。

甚至陳金花都派上章思甜打親情牌,章二河依舊沒有心軟,他連陳金花這個媽都不管了,還管什麼妹妹。疼妹妹隻因為媽不是因為想疼,他連自己兒女都沒疼過。

章二河看著圓潤的章思甜,眼睛酸脹的厲害。

軟的行不通,陳金花胡攪蠻纏,依然沒用,章二河鐵了心一般,自己過自己的日子,不管隔壁的老娘妹妹。陳金花唯一能占到的便宜就是偷章二河的柴火,其他真沒有了。

陳金花心慌意亂,意識到這個兒子是真的跟她離了心,還有老五,她怎麼都聯係不上,兩個兒子都不管她了。

如喪考妣的陳金花抱著章思甜大哭痛哭,終於認了命,開始自力更生過日子。

早些年她就是這麼過來的,可當了五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老佛爺,陳金花哪裡還回的到當年,她最多也就是做做飯洗洗衣服,家裡衛生胡亂搞搞,至於自留地裡的活,堅持了一陣之後就放棄了。她要是吃得了苦,哪至於淪落到今天。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早幾年勤快是被婆婆丈夫壓著。婆婆丈夫走了,陳金花就放飛天性,被三個兒子慣得更加好吃懶做。哪怕幾個兒子不滿了,因為彈壓不住,陳金花依舊我行我素。現如今陳金花明知道不妥,可更人管她,勤快是絕對不可能勤快的。

就這樣,陳金花的日子都比村裡大多數人過得好,不用下地乾活不差錢不差吃的。可陳金花覺得老苦了,畢竟她以前過得更好,陳金花覺得現在的日子就跟泡在黃蓮水裡一樣苦,什麼都得自己來,更重要的是沒有安全感,手上是有幾百塊錢,可花完就沒了,沒了之後就隻能靠五塊錢一個月過日子。

陳金花就想省著點花,章思甜不乾了,哭哭鬨鬨要吃麵條吃肉吃罐頭。

陳金花哪裡禁得住女兒的哭,她對兒子狠心,對女兒卻完全狠不下心。她把女兒當做小時候受苦受難的自己,與其說疼愛章思甜,不如說在補償小時候的自己。

陳金花對章思甜有求必應,章思甜卻依舊不開心,“媽媽,大丫不跟我玩,她為什麼不跟我玩啊,大家都不跟我玩。”

陳金花不可能一直把章思甜拘在家裡,章思甜出去找小朋友玩,可小朋友都不喜歡跟她玩,她去找大丫,大丫理都不理她。

章思甜十分難過。

陳金花也跟著難過起來,如今的生活和之前最大的差彆就在這。以前她們母女那是眾星捧月,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得哄著她們。現在卻是人嫌狗憎,彆說章思甜一個孩子,就是陳金花都受不了這個心理落差。

她們母女怎麼就淪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了,想起以前那種萬事不用操心的日子,陳金花開始後悔,後悔當初做的太絕了一點,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

隨著時間的流逝,陳金花越來越後悔,存款花完了,隻能靠每個月的五塊錢過日子,不管她怎麼鬨騰,老五都不管,五塊錢就是五塊錢。隔壁的章二河也不管,一年一百二十斤糧食,其他什麼都不管,陳金花和章思甜的自留地也不管。

在生活重壓下,為了養女兒,陳金花不得不下地乾農活,她顯而易見地蒼老起來。便是如此,也沒能力讓章思甜像以前那樣乾淨體麵白白胖胖,像個城裡嬌養大的小姑娘。

如今的章思甜瘦了黑了,沒了兄嫂侄子侄女的照顧,陳金花又力不從心,她慢慢學會照顧自己,而不是當年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章家小公主,連上課書包都是侄子幫忙背。

當年章思甜六歲鬨著上學,陳金花想著孫子孫女可以照顧,於是同意了,大丫就是這樣才獲得了上學的權利。現在章思甜鬨,陳金花卻沒同意,怕她太小去了學校被人欺負,她知道女兒因為自己在村裡沒什麼玩伴。

陳金花心酸地摸著章思甜的臉蛋,嬰兒肥早就消失不見,現在都沒什麼肉。不隻肉沒了,女兒的笑容也少了,更是比以前懂事多了,懂事的讓她心疼。

“甜甜,媽明年送你去上學,你好好上學,以後考大學。”

高考恢複後,那群知青都快瘋了,都跑去參加高考,據說考上的不僅不要學費國家還包生活費以後還包分配工作。

“媽的甜甜這麼聰明,肯定能考上,畢業後就能分配個好工作,嫁個好人家。”

章思甜乖巧地點頭:“媽,以後我養你,你就不用乾活了。”

陳金花誒了一聲,慢慢紅了眼眶。兒子都靠不住,幸好她還有女兒,咬咬牙就能熬出頭。

母女倆正溫情脈脈著,牛二嬸子笑眯眯吆喝一聲,“金花,聽說了嗎?薑慧和她幺弟,都考上大學了,老薑家這是一下子出了兩個大學生。之前都說薑慧是給她弟弟當陪讀的,考試是給她弟弟壯膽,沒想到居然也考上了,誒呦,不得了哎,大學生誒!”

陳金花瞠目結舌,考上了,就薑慧,怎麼可能!

要問陳金花最恨的是誰,薑慧當仁不讓,一切禍事都起於薑慧離婚。自從薑慧離婚之後,家裡禍事一茬接著一茬發生。陳金花就覺得要是薑慧沒離婚,就沒有後續這些糟心事,是薑慧起了一個壞頭。這兩年,她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可薑慧卻是越過越好,工作轉正,漲工資,人越來越漂亮,還有好幾個條件很不錯的小夥子在追。

現在她竟然還考上大學了,前途一片坦蕩蕩的,還能惠及整個薑家,陳金花臉上神色變幻如同風車,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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