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拐賣到偏遠貧困山區的女孩兒會麵臨什麼?她會像貨物一樣被賣給當地娶不到老婆的男人,他們也許年齡很大足夠當女孩兒的父親,也許身上有殘疾,也許家裡特彆窮困。
從此女孩失去了生而為人的權利,她隻是一件傳宗接代的工具。為了防止女孩逃跑,他們會把女孩關起來,甚至打斷腿弄瞎眼睛,反正隻要能生孩子就行。
僥幸逃出去的女孩,因為人生地不熟,又因為全村出奇的團結,一家繁衍的工具跑了,全村都會幫忙抓捕,所以往往跑不遠,被抓回來之後,女孩將麵臨更加殘酷的懲罰。
在這樣非人的境遇裡,很多女孩兒瘋了傻了甚至死了。
薑萊就是這樣的女孩兒,一個被拐賣的女孩兒。
薑萊,本應該擁有美好將來的薑萊,成了沒有將來的薑萊。
她的人生在十五歲那年失去將來。
薑萊被賣給一個比她大十五歲的男人何大鵬,花了五千塊錢,那是這戶人家存了十年才存下來的錢。
何家人罵罵咧咧,覺得貴了,一般女人三四千就夠了,但是薑萊年輕又漂亮,而何大鵬一眼就看上了,所以五千隻能五千。
“這麼貴買來的,可得多給我生幾個孫子,這樣才回得了本。”何母看著薑萊,目光挑剔仿佛在評估肉攤子上的豬肉,末了嫌棄地撇撇嘴,“瘦了吧唧的,能生嗎?”
薑萊被捆住手腳彷佛待宰的豬羊,她驚慌失措地哭求:“我家裡有錢,我讓我爸媽把錢還你們,一萬塊,兩萬塊,你們要多少,隻要你能放我回去,我爸媽多少都會給你們,求求你們放了我好不好。我想回家,我還小,我不能生孩子,我給你們錢,很多很多錢,求求你們放了我,我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何母吊著眉眼:“放你回去,你還不得報警。丫頭,死了這條心吧,外頭都是山,山裡有狼,就是本地人都不敢亂跑,更何況你們這樣的外地人。小丫頭,聽我一句勸,彆想著逃,小心喂了狼,去年就有你這樣的女人,想逃結果喂了狼,找到時隻剩下一個坑坑窪窪的腦袋,差點認不出來。咱們這兒就沒活著離開的外來女人。”最後一句莫名的陰森,彷佛某種冷血動物吐信。
薑萊重重打了一個哆嗦,她不斷哀求著,卻被何大鵬連拖帶拽弄進屋,那是一間沒有窗戶的房間,唯一的出口就是進來的那扇門,現在那扇門被重重關上,隔絕唯一的光明。
薑萊就在這間屋子裡度過了兩年,吃喝拉撒都在這間屋子裡解決,直到她生下第一個兒子。嚴格說起來,是她的第二個孩子,第一個孩子被薑萊自己撞掉了,對她而言,那不是她的孩子,那是帶著原罪的孽種。
孩子流掉之後,薑萊幾乎被活活打死,但是何家人舍不得打死她,她可是他們花巨資買來的傳宗接代的寶貴貨物。薑萊被綁在床上,直到那個被取名為何家寶的孩子出生。
薑萊才得以離開那間牢籠一樣的房間,卻依舊沒有自由,她被一條狗鏈拴在院子裡。白天被何母盯著乾活,晚上被何大鵬折磨。
毫無防範避孕的條件下,薑萊很快又懷孕,還不等她自己反應過來,她又被綁了起來,他們害怕她再弄掉這個孩子。
薑萊太狠,何家人深深地覺得。她敢試圖勒死睡著的何大鵬,以至於何大鵬辦完事就跑到另外一個房間,不敢過夜。她能活生生打掉自己肚子裡孩子,完全不怕自己也跟著死了。她還能掐住喝著奶的何家寶的脖子,要不是何母反應快,何家寶差點被掐死。
何家人覺得薑萊狠,殺親生骨肉不是人,薑萊覺得他們也不遑多讓。
這一次薑萊生下的是一個女兒,在這個地方,女人不是人,隻是工具,買來的女人可以傳宗接代,自己生的女兒卻隻會浪費糧食。
何父按照當地的風俗,把女嬰帶到深山扔了喂狼。按照他們的說法,讓女嬰在極端痛苦淒慘中死去,那麼以後就不敢再投胎到他們這裡來,他們就隻會生兒子。
薑萊難以想象,在二十一世紀居然還有如此愚昧無知未開化的人,不,他們根本不配當人。
一邊慘無人道地虐殺女嬰,一邊娶不到媳婦買女人,多麼可笑!
十年之間,薑萊懷孕七次,兩次流產,一次女嬰,三次男嬰,一次龍鳳胎。
兒子夠了,龍鳳胎吉祥,最後那個女嬰沒被扔了喂狼,取名何細英活了下來,作為何家最底層艱難地活著。
薑萊學乖了,不再把反抗流於表麵,她彷佛認了命和其他被賣到這裡的女人一樣,開始愛孩子,慢慢地對丈夫也好起來,就像是已經融入了這家庭。
何家人不疑有他,畢竟都這麼多年過去了,兒女都五個了。不管多倔的女人,有了孩子都會認命,一個孩子不夠就兩個,兩個孩子不夠就三個,為了孩子,女人最後都會認命,這就是他們幾十年積累下來的成功經驗。
薑萊得到的自由越來越多,了解的信息也越來越多。有一天,她跑了,沒被狼吃掉,她傷痕累累地逃出了這片吃人的大山。
薑萊報了警回了家,見到了父母家人。她以為她又擁有了將來,充滿無限可能的將來。
那隻是她一廂情願的以為。
薑萊的遭遇被曝光,那個充滿罪惡的村莊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拐賣的女人被解救回家,卻又回不了家。
有些是舍不得孩子,有些是不被家人接納無處容身,她們不得不向被強加於己身的不公命運妥協,她們選擇留在那個大山裡繼續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