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憶(2 / 2)

當皇後失去記憶 桑狸 13887 字 7個月前

偏偏他跟寧嬈冷戰的那幾天,寧嬈總是不舒服,夜間驚夢盜汗,人迅速的憔悴下去。

起初他以為是她心事太重,恐怕連她自己都這樣以為,並沒有當回事。

直到在昭陽殿後院的穩婆房裡搜出了一些馬錢子、生草烏……

搜房是太醫建議的,崔阮浩親自領人去辦,當時關閉中門,昭陽殿上下都不知道原委。隻知幾個穩婆被禁軍帶走了……

婆子的衣裳都被這些藥給浸過,馬錢子、生草烏……都是墮胎的藥,她們便是穿著這樣的衣裳日日在寧嬈的身邊伺候。

江璃暗中翻了籍冊,查了她們的來曆,幾乎都出自‘南派’的官邸後院。

也是,寧嬈有孕之初,也是他登基之初,彼時四麵楚歌,唯一能信賴的就是‘南派’,他又怎麼可能從彆處為寧嬈甄選穩婆。

查明真相的那一夜,他徹夜未眠。

他恨、怒,想把那些膽敢把手伸到阿嬈和他們的孩子身上的人碎屍萬段,可他在盛怒邊緣徘徊了一陣兒,卻也隻能強迫自己冷靜,大而化之。

他登基不到一年,根基不穩,灩妃餘黨未除乾淨,還不是與‘南派’翻臉的時候……

第二日清晨,尋了個名目,將這些穩婆都趕了出去。

她們依序從後角門出宮,各歸各府,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事情進行的很隱秘,昭陽殿上下都沒有被驚動,寧嬈自然也一無所知。

江璃一邊迅速從太醫院挑選了兩個心腹值守在昭陽殿,一天請四遍脈。一邊暗中挑選新的穩婆,自然不能再在勳貴官員的家中挑,隻能委派心腹去民間細細擇選。

這樣一來,自然就慢的多。

恰在這個時候,先帝陵寢修繕完畢,朝官上表,陛下為彰顯孝道,應當親去祭拜。

他將太醫召來反複問詢,那時寧嬈懷孕七個月,幾個太醫都十分篤定:會足月生產。

江璃便給寧嬈留下兩個心腹太醫,隻身前往景陵。

其實一直到他走,他都在等寧嬈,等她來責問他為什麼趕走了她的穩婆。可惜,沒有等到,自那日試探過她後,她就像受了驚的幼獸,躲他都來不及,哪會到他跟前。

江璃就這樣走了,臨行時甚至去鴻蒙殿給列祖列宗上過香,路過端華門時被刺目的陽光晃了一下,頭暈目眩,向後踉蹌了幾步,崔阮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這是上天給他的警兆,可惜他沒理會。

江璃前往景陵祭拜皇考,太後也入鴻蒙殿誦經,祝禱大魏江山千秋永固。

照例,太後召了親族女眷入宮伴駕。

這其中便有那位因貪汙帝寢款項而入獄的工部侍郎燕栩的夫人。

燕栩是太後的表哥,亦是‘南派’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也正因這份情分,江璃沒有重判,隻是削爵免職,貶為庶民。

從貴婦人到平民,燕夫人自然滿心怨懟,而太後將她召來,也是為了將她心中的怨恨化解一二。

那夜她們在鴻蒙殿誦經,直到亥時。

寧嬈動了胎氣,請在昭陽殿的兩位太醫看過,說是脈象紊亂,可能會早產。

彼時各道宮門關閉,若要回太醫院取藥,必得從內直司取回各宮門的墨敕玉符,方能大開宮門,暢行無阻。

寧嬈撐著力氣,讓玄珠去向鴻蒙殿裡的太後遞信,請她為自己安排,因她實在痛得快要背過氣去了,江璃不在,她沒有氣力去做更詳儘的安排。

這個信兒沒有到太後跟前就被截下了。

燕夫人矯詔,太後鳳體有恙,將整個太醫院連同昭陽殿的兩個太醫全押進了鴻蒙殿,而後關閉端華門,任誰敲都不會再開。

寧嬈隻有讓小靜去找江偃。

江偃那夜從昭陽殿出來,持劍硬闖端華門,冒著天下大不韙打傷了宮門守衛,看上去是荒唐至極、自尋死路,但其實在當時除了這樣已沒有彆的辦法。

他打傷守衛,在重重圍追堵截中殺出一條血路,渾身是傷地闖到太後麵前,撲通一下跌倒,氣若懸絲卻無比執拗地一遍遍重複:“皇後早產,母後救命……”

太後慌忙親自領著太醫去昭陽殿,一夜的兵荒馬亂,終於在鬼門關前救回了已奄奄一息的寧嬈和那個還沒出生就命途多舛的孩子。

江璃回宮已是第二天了。

他從自己母親那裡聽完了整個故事,隻覺通體寒涼,立刻抓捕了當夜在鴻蒙殿當差的禁衛和端華門的宮門值守,嚴加審訊。

這樣的一個局,憑一個燕夫人是無論如何也完成不了的。

但是審訊一無所獲,那位燕夫人卻先懸梁自儘了。

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各種指向寧嬈的謠言四起。

就是在這樣的情境下,宗正府審訊江偃,江偃一口咬定自己吃酒誤事,他夜闖端華門是一時衝動,與旁人絕無相乾。

結果就是被逐出長安。

他離開長安那天,寧嬈在昭陽殿的北窗前站了一天,從日出到日落,一動不動。

江璃下朝回來,默不作聲地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轉身便走。

走出幾步,腰間一緊,被人從身後抱住。

他能感覺到寧嬈將自己的臉頰貼在了他的後背上,溫熱,濡濕……

江璃忙回頭去看,見她滿臉是淚,低著頭,貼在她的身上,怎麼拽也拽不開。

“阿嬈……”

她哭得更加厲害,抽泣聲都變得沙啞。

江璃從袖間摸出一方絲帕,一點一點地給她擦眼淚,有些慌張:“阿嬈,你彆哭,彆哭……我不會再問了,凡是你不想讓我知道的我都可以不知道,我不會再強迫你,也不會再為難你,隻要你不離開我,什麼都可以,我絕不會再提。”

窗外落日熔金,餘暉灑遍了瓊枝玉樹,宛若最後的燦爛。

從這一日起這一篇徹底翻了過去,他們默契地都不再提,就好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可見的,隻是寧嬈一天一天飛速地成長,從一個心無城府、率真的女子迅速成長為縝密周全的皇後,她更好像在彌補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孝順太後,善待宗親官眷,並且跟那位曾為她九死一生的楚王再無任何瓜葛。

……

江璃歎了口氣,看著已經聽傻了的寧嬈,沒忍住,又將視線移向那一地的碎瓷片。

寧嬈神情憂鬱,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喃喃自語:“原來夜闖端華門是這樣的,那這個人情可欠大了……”

江璃沉默了一陣兒,道:“你欠的不隻是人情。”

嗯?

寧嬈抬頭看他。

“你剛才摔的的青釉葵瓶是前周汝窯燒製,乃是玄宗皇帝的愛物,瓶底還有玄宗的題詞,作價……”江璃低頭估算了一番,以一種嚴謹誠懇的語氣道:“作價十二萬兩。”

“啥?”

寧嬈也顧不上憂鬱了,起身盯著地上的碎瓷片,錯愕:“這個破瓶子十二萬兩?”

江璃點頭,“你眼光真好,這裡邊就屬它貴。”

眼光好?就屬它貴?

寧嬈覺得自己快哭了,後退一步,淒慘地看著江璃:“那怎麼辦?”

“賠啊,還能怎麼辦?”江璃一臉的理所應當。

寧嬈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臟,膽顫地問:“我有錢嗎?”

江璃點頭:“有,你有月例。”

寧嬈鬆了口氣,咧嘴笑問:“月例?多少?”

“每月一千兩。”

哇塞,這麼多!比她爹一年的俸祿也差不了多少了。

她掰著手指頭算一算,算一算……笑容漸漸垮下來。

“一個月一千兩,一年一萬兩千兩,也就是我要扣十年的月例才能賠完……”

江璃挑了挑她的下頜,笑道:“真會算,對極了。”

嗬嗬噠!

寧嬈一蹦老遠,泄憤似得猛力拍案幾,拍的咣當咣當響,抗議:“你說十二萬兩就十二萬兩啊,你這分明是訛我!”

江璃早料到她會這樣,一揮衣袖,彎了腰溫煦含笑地看她:“你不信我不要緊,叫你爹過來,他對古玩最有研究,當著你我的麵兒,他要是估價少於十二萬兩,我半文錢都不用你賠。”

“嗚嗚……”寧嬈一邊拍桌子,一邊仰頭大哭:“我怎麼這麼倒黴……”

江璃抬袖捂著嘴偷笑。

笑到一半,他似乎聽見了細微的‘哢嚓’聲。

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寧嬈哭得正起勁,拍桌子也拍的正起勁兒,沒注意她手底下的案幾已無比脆弱。

驀得,自案幾中心裂開一道紋絡,歪七豎八的蜿蜒伸展,裂痕抵到兩端,‘哢嚓’一聲,案幾自中間斷裂,兩塊板子向兩端斜倒,上麵的瓷瓶瓦罐‘呼啦啦’摔了一地。

雪瓷、青瓷、羊脂玉摔出了一首**迭起的曲韻。

寧嬈:……

不可能!不是她!她不賠!

作者有話要說:手已斷,腦已殘,自己立的fg,哭著也得寫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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