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56章(2 / 2)

當皇後失去記憶 桑狸 9767 字 5個月前

江璃應了一聲,聽出這是敷衍的官話,默了默,又問:“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

江偃嗆了一下,頗含警惕地去看他。

他關心人家長得怎麼樣乾什麼?他想乾什麼?他莫非是嘴上說著不納妃,背地裡要搞小動作?

不行,他得找個機會提醒一下阿嬈,這人不安分!

江偃心裡鄙薄不屑,語氣也不甚好:“公主蒙著麵紗,臣弟沒看清長得什麼樣,不如過幾日南燕使團晉謁時皇兄親自去看吧。”

江璃把前傾了的身子收回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江偃那彆扭樣子,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關他什麼事!他和寧嬈好不好輪得著他操心了?

真是欠收拾!

越想越不爽,也沒了耐心去循序善誘,直接了當道:“若是朕讓你迎娶合齡公主,你覺得如何?”

話音落地,江偃和陳宣若同時睜大了眼,齊齊地看向江璃。

江偃想起國書上的措辭用句,率先反應過來,內心掙紮猶豫了一陣兒,上前躬身鞠禮,鄭重道:“臣願意迎娶合齡公主。”

江璃舒了口氣,麵色和煦了許多,但陳宣若卻沉不住氣了,問:“陛下已為臣妹和楚王賜婚,若是楚王迎娶公主,那臣妹怎麼辦?”

江璃道:“朕可以賜她們並嫡。”

“就算並嫡,也得分出個尊卑次序,再不濟,將來生了孩子也隻能有一個來襲爵,誰是尊誰是卑總得有個論斷。”陳宣若一反溫儒常態,竟有些咄咄逼人的氣勢。

江璃沉凝了臉色,思忖良久,抬眸衝寧輝道:“寧卿先退下吧。”

寧輝本來覺得,這事到現在跟自己也沒多大關係了,隻要皇帝不娶,就礙不著阿嬈什麼事。至於旁的姑娘,都一個個家世顯赫,都有人撐腰,更輪不到自己去說什麼公道話。

便端袖揖禮,告退。

他走後,江璃衝陳宣若道:“合齡公主遠道而來,於情於理她當為尊。”

“可總得有個先來後到,陛下給陳家的賜婚詔書上可明明白白寫著是賜吟初為楚王妃。”

江璃沉定自若,淡然看著他,道:“是楚王妃,兩人都為楚王妃,隻是合齡公主在名位上為尊,但除此之外,一應規製皆按並嫡來論,至於襲爵,自然也是由吟初的孩子來襲爵。”

陳宣若疑惑:“既然合齡公主為尊,那憑什麼讓吟初的孩子來襲爵?這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

江璃望著他,神色微妙起來。

幽緩沉定地一字一句道:“若合齡公主生不出孩子呢?”

陳宣若一詫,倏然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望著禦座上的江璃驚愕地說不出話來。

江璃依舊一副淡漠神色:“宮中素有這種秘方,可令女子一生無孕。這合齡公主是南燕的嫡公主,若是她生下了含有皇室血脈的子嗣,難保她不會有非分之想,難保她的母族不會有非分之想,與其到時令昔日禍事重演,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於源頭。”

江偃在一旁聽著,他覺得自己本不該有什麼情緒,自己隻見過那合齡一麵,且她忒得不會看人臉色,說了許多讓他難堪的話,本不該替她抱什麼不平。

可聽著聽著,不由得脊背發涼,隻覺這明合殿仿似是個陰森森的煉獄,不停地吐納著陰涼濁氣,冷得他悶滯難以喘息。

江偃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頭道:“皇兄剛才問我覺得那合齡公主如何?”

江璃沒接話,他也不管,兀自說道:“她很安靜,沒什麼公主架子,讓住哪裡就住哪裡,連要求都不多提一句。初來乍到看得出來很緊張,明明不是八麵玲瓏會說話的性子卻仍要強撐著和臣說話,想給彆人留個好印象。但偏偏不會看人臉色,單純得很,說話也不周全,一看就是被父母嬌寵著長大的,全無心機城府。”

江璃定定地看著他,一直等他說完了,沒什麼表情地問:“那又怎麼樣?”

江偃眼神澄淨,仰望著自己的兄長:“她就是個小女孩兒,背井離鄉來到長安,抱著最大的誠意來聯姻,沒有做過惡,沒有壞心眼,也全然不知道前麵有什麼在等著她。這樣的一個姑娘,皇兄忍心讓她在異族裡活一輩子,無親無友,甚至連孩子都不會有,孤苦伶仃到老。”

“朕為什麼不忍心?”江璃的語氣甚是冷淡:“她的父母既然把她送到了長安,那就是作為一個聯姻的棋子,若是想讓自己的女兒幸福,留在自己身邊精挑細選夫婿就是,何必千裡迢迢送到長安?既然送來了,那就是心裡有準備了,人家父母都忍心了,你倒要來悲憫世人哀歎其憐了?”

江偃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陳宣若在一邊看著,心裡焦灼萬分。可惜事情關己,他也沒有立場去說什麼調停的話,隻得緊抓住江偃的臂袖,扯著他向江璃躬身:“天色已晚,快要宵禁了,臣等告退……”

江偃一把將他掙脫開,上前一步,望著江璃冷聲問:“依照皇兄的意思,凡是要與皇室結親,那都是在攀龍附鳳,不管受了什麼揉搓折磨那都是活該?”

他推開上前來拉扯他的陳宣若,倏然大笑:“難怪皇兄要把寧大夫遣走,他要是在這裡聽到了陛下的這一番話,隻怕回去彆想睡一個安穩覺了。”

禦座上一片靜默。

江璃的唇緊抿成線,眼睛微眯,神色冷鷙地盯著江偃:“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江偃後退幾步,滿含譏諷地恍然笑說:“我現在總算知道你當初為什麼會對阿嬈那麼狠心了,在她快要生產的時候扔下她一個人出宮,原來你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她嫁給了你,是在攀附帝尊,既然她有了母儀天下的尊榮富貴,那麼受點苦也是應當的。”

陳宣若看著江璃那可怕的臉色,也顧不上殿前儀表,忙上來拉扯江偃,低聲道:“你是嫌這些日子太平靜了是吧?非得激得陛下殺了你才罷休?彆胡說了,趕緊走。”

江偃把他推開,譏誚道:“你現在又有話說了?剛才呢?是默認了皇兄的安排了吧?不光默認了,心裡還在感恩戴德吧?”

他倏然抬起胳膊,在陳宣若和江璃之間來回指:“你們一個個的都這麼自私!事不關己了,就不管彆人死活了是不是?”

江璃冷眸盯著他,視線如冰,尖削至極,驀然,微微一笑。

“朕從不知,自己的弟弟這般宅心仁厚,悲憫世人。既然這樣,朕何不成全了你,不管是為了誰,這頓打你該是心甘情願吧。”

說完,衝殿外揚聲道:“來人,楚王殿前失儀,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

今日秋闈,鴻學館的夫子們瑣事甚多,因此早早地給英儒下了學,他乘著輿輦,在眾人擁簇下來了明合殿。

剛在階前下了輿輦,小黃門忙迎上來,鞠禮道:“殿下還是彆進去了,陛下龍顏大怒,正在裡頭發作楚王,您還是躲遠一些,明日再來請安吧。”

英儒愣了愣,見幾個孔武有力的禁衛押著江偃到了殿門前,搬凳子的搬凳子,拿板子的拿板子。

他被嚇傻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聲音裡帶了哭腔:“父皇要打小叔叔……”

小黃門忙道:“可不是,殿下你快些回去吧,陛下正在氣頭上,誰說都不管用,可彆把這禍惹到自己身上……”

英儒看著江偃那單薄的身板,泣道:“不行,不能打小叔叔……”他揉搓著眼睛,返身坐回輿輦上,哭著道:“去昭陽殿,快去昭陽殿!”

英儒哭啼啼地跑進昭陽殿時,昭陽殿裡正是一副忙碌景象,寧嬈正在核對上一節的賬目,玄珠一知半解地給她講加上自己摸索,倒也理出個頭緒。

她正得意,英儒摸著眼淚跑了進來,一頭鑽進她的懷裡。

“母後,母後,你快去救救小叔叔吧,父皇要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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