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第80章(1 / 2)

當皇後失去記憶 桑狸 10553 字 3個月前

江璃既然決心要禦駕親征,那麼自然事事都得準備萬全。

此事從一開始是絕對保密的,他特意召回了在家休沐的左相周兆全,由他親自主理鳳閣事務,不動聲色地卸了陳宣若手中的權。

再者,他召兵部和尚書台等重要官吏商討了關於行軍方略的擬定。

等一切布置妥當,又對外宣稱皇後染病,在昭陽殿靜養,將自己的母後請出了山,主持六宮事宜。

江璃離開長安時擬定的方略是急行軍,即夜行日行不間斷,免去了一切禦駕親征前固有的祭天和廟饗,此舉唯一的目的就是殺徘徊南郡那些居心叵測的人一個猝不及防。

等君王禦駕親征的消息從長安慢慢傳開,直到傳入南方諸郡,江璃已在南淮城外了。

有他坐鎮,胥仲也好,羅坤也罷,還是旁的包藏禍心試圖在南郡掀起風浪的人,恐怕都得迫於他的威懾消停一陣兒了。

江璃雖然常用引蛇出洞的計謀,但這個時候,他心中尚有許多疑問,總覺得大局沒有儘在自己把握中,本心裡不希望再出什麼事端。

已入冬季,南淮周圍群山連綿,山頂覆著薄薄的一層雪,舉目望去一片銀峰隱在雲霧縹緲之中,仿若人間仙境。

江璃站在行宮裡最高的雲雀台上,遠遠眺望,看到的便是這麼一幅皎皎美景。

二十年前的雲梁便是在這樣美的山水之間興國立都,雲梁人又素以美貌諸城,不乏仙姿飄逸的人物,他們的國主便是美名揚天下的美男子。

一個製蠱練蠱、神秘莫測的國度,一個崇尚儒學、風度絕塵的國主,處處都透著令人神往的傳奇。

隻可惜,戰火一燃,頃刻間化為烏有,留於世間的隻剩下深刻入骨的仇恨和那些活在水深火熱裡的遺民。

江璃扶著雲雀台的憑欄,難得的,頗為寬容地心想,難怪會有那麼多人冒出來,或是要為雲梁複國,或是要為孟浮笙複仇,或許是因為曾經的存在太過於美好,以至於一旦毀滅便讓人難以接受,充滿遺憾。

他這麼想著,肩頭一暖,一件玄色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

江璃回身,見裹在厚重棉衣裡的寧嬈走到他身側,順著他的視線瞭望出去,道:“你在看什麼?在想什麼?”

在看那頗具傳奇的雲梁故影,在想死了的雲梁國主孟浮笙。

但江璃下意識不願在寧嬈麵前提及這些,便笑了笑,含糊道:“也沒想什麼,也是奇怪,來之前腦子一刻也停不下來,總是細細思索,耐心部署,生怕會有什麼遺漏而讓旁人鑽了空子,可來了,腦子反倒空了,這些東西都被扔在了一邊,想都不願意多想。”

寧嬈輕勾了勾唇角,神色溫柔地望向他:“你總是這樣,就愛瞎操心,明明已經謀劃得萬無一失,卻還是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你這般睿智,世人有幾個能是你的對手。”

江璃好笑地說:“阿嬈,你這是在誇我嗎?我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

江璃從來敏銳多思,城府深到尋常望塵莫及,在收獲讚譽的同時也有人以此為詬病,說他善於玩弄權術,詭計多端,因此江璃心底對旁人誇他聰明總是抱著比較複雜的心情,特彆是寧嬈……

他這個小心思寧嬈早就摸透了,滿不在乎道:“你這種聰明人就是事多,像我,我從小到大就希望彆人能誇我聰明,唉……”她長歎一口氣,顯得很是鬱悶,江璃看在眼裡,正想安慰安慰她,卻聽她幽幽道:“可惜我天生麗質,旁人隻看見了我的美貌,隻會誇我漂亮,鮮少有誇我聰明的。”

江璃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轉過身,望向遠處那縹緲雲霧,打趣道:“你美貌不美貌,聰不聰明,這還有待商榷,反正這臉皮厚是肯定的。”

話音落地,他腦門上當即挨了一巴掌。

寧嬈磨拳霍霍,咬牙切齒道:“你這是在嘲笑我嗎……”

江璃愣愣地抬手摸了一把自己剛才遭受襲擊的腦門,心想,這動作這姿勢怎麼這麼熟悉……對了,孟淮竹就愛來這一招,他好幾次親眼看見孟淮竹這樣打江偃……

“阿嬈,你最近是不是總和孟淮竹待一塊兒……”因連日行軍,寧嬈又是隱匿身份躲藏在軍中,江璃雖然千方百計派人對她照顧著,但終歸不能日日時時守在她身邊,難免會有疏漏的時候。

他見寧嬈不答,看神情像是默認了,便道:“那就是個不講理的野丫頭,你可千萬彆被她給帶壞了。”

寧嬈歪著頭默默看了他一陣兒,好似有些為難,但還是勉強道:“景桓,說真的,我覺得你忒不厚道了,人都說女人家喜歡背後嚼舌根子說人壞話,你一個男人,怎麼現在也往長舌婦的方向發展了……啊!”

手被江璃緊捏在掌心裡,寧嬈一聲慘呼,不得不停止了對江璃的譴責。

江璃在心底冷哼,心道還不是讓孟淮竹給逼得。

就從長安到南淮幾天的路程,他稍稍顧不上寧嬈,可讓孟淮竹神氣了,整日裡圍在寧嬈身邊說三道四,光是被他撞了現行的孟淮竹在寧嬈麵前說他壞話就不下五次,他沒撞上的還不知道有多少回。

想到這兒,他加重了手勁兒,半是勸告半是脅迫地衝寧嬈道:“今天是給你施針的最後一天,等那個青衣使孟瀾給你封了脈之後,你趁早離孟淮竹遠點,最好讓她走,哪來的回哪兒去。”

寧嬈被他捏得倒吸冷氣,用另一隻手想要把他的手指掰開,一邊掰一邊嚎叫:“你你你鬆開!你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要疼死我了!”

江璃聽罷,緊箍在她手上的五根手指倏然全鬆了開,看著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又把那隻被自己揉捏過的小手抬起來仔細檢查。

白皙如玉的手上果然起了道道紅印,江璃止不住的心疼,小聲嘀咕:“怎麼這麼嬌嫩,隻握了一下就……”

他這話聽上去無辜,但其實很沒有信服力。

兩人當了五年的夫妻,寧嬈又不是第一天才‘嬌嫩’的,江璃心裡不會沒有數,隻不過此人天生一副狗脾氣,一旦觸了逆鱗,就不管不顧一點分寸都沒有。

寧嬈抬著手任由他查看,沒好氣地抬起眼皮剜了他一眼:“我遲早要跟淮竹學習一下武藝。”

江璃自覺理虧,忍住了懟她的衝動,默默地拉她進了雲雀台後的偏殿,放輕了力道給她揉著手,揉了一會兒,他實在忍不住:“可孟淮竹也打不過我啊,你跟她學不是這輩子都勝我無望了。”

寧嬈耷拉下腦袋,一副頹喪模樣。

江璃卻笑了,捏了捏她滑膩的臉頰,道:“我這一身武藝可是當年在影山勤學苦練數載才練出來的,若是輕易被你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嬌小姐贏了,哪還有天理麼?”

寧嬈道:“影山?”

她知道江璃跟影山的牽扯,就是如今他身邊頗為得力的影衛最初也是由他在影山的師兄弟組成。但這些事自打江璃坐穩了帝位之後就極少會在她麵前提及了。

江璃的位置越穩固,需要放在暗裡去處理的事就越少,而影衛的用武之地自然就比從前少了許多。

但近來寧嬈不止一次在孟淮竹的嘴裡聽過這兩個字,話裡話外似乎與她們的親生父親有諸多牽連。

最近事太多,她的身體又虛弱,沒有細想,如今再細細捉摸,確實奇怪。一個影山,竟能同時勾連起她的親生父親和江璃,當真是奇怪得很。

江璃看她麵露疑惑,問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曾在影山學藝嗎?關於這一段你沒想起來?”

寧嬈搖頭:“不是,我是想起最近淮竹也經常跟我提起影山,她好像說過我們的親生父親當年也曾在影山學藝。”

江璃給她揉捏手的動作一滯,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說得對,當年孟……孟國主確實在影山學過藝,隻是年歲久遠,那個時候我們兩個都還沒出生。”

寧嬈眼睛一亮:“那……影山離這兒遠嗎?”

江璃望著她溫煦一笑:“不遠,若是從行宮騎快馬前去,大約半日就能到。”

“那……”寧嬈眼睛裡如綻開了星輝,期期翼翼地緊凝著江璃。

江璃道:“等我理完了手邊的軍務,你休養好了身體,大約三日後,我就帶你去。”

江璃對於沈易之一事心中始終存著一個疑慮,此事已過去五年,為何突然會被翻出來?還是翻到了胥仲的手裡……

當年他為了秘密找尋沈易之而不打草驚蛇,隻委派了影衛去做,眼下事情泄露他自然也先想到了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