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妻啊(1 / 2)

胡二妞一生辛苦操勞, 最後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她心裡不甘,又覺得憤恨,對羅衣說:“你不要供養他,不要為他做任何事, 我倒要看看,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弱書生, 倘若沒了我幫襯,他如何一路順利的考取功名?”

周自榮是大家公子出身, 來到大馬莊後,因著李氏的照料, 以及村長的幫襯, 他幾乎沒有吃過什麼苦頭。後來胡二妞嫁給他, 更是一力擔起各種瑣事, 叫他全心全意讀書。

饒是如此, 他也落榜了一回, 三年後又考,才考上了探花。

羅衣答應了胡二妞, 什麼也不做,隻冷眼看著他, 看著這個肩不能扛, 手不能提的公子哥兒,如何解決生計,湊夠讀書所花用的銀兩?他這一回要多久才能考取功名?

她從來沒有主動刁難過他。倒是他和李氏, 屢次來她這裡找存在感,試圖拿捏她。

這本來也沒什麼。羅衣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看他的熱鬨。他們屢次來找她的麻煩,也是因為看見她賺得了銀子,心裡不痛快了,才會如此。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

她想看到他們眼紅,看到他們後悔,後悔當初生出那種惡毒心思,以至於如今錯失了搖錢樹。

可羅衣不想聽到這個人以如此輕鬆又鄙夷的口吻,去品評一位苦命的老實女子。

“哎呀,怎麼說著說著就吵起來了?”院子就這麼大,隔著一堵牆,什麼動靜也瞞不過李氏,她聽到羅衣要走,連忙趕了過來,笑著說道:“小兩口鬨矛盾是常事,可不許說什麼走啊走的。”

一邊說著,一邊對周自榮使眼色。

羅衣在賺錢上精明,可不能隨意放走了。而且,她上回不是還給他銀子用嗎?雖然態度差了一點,但女人嘛,拿喬一點也無妨。

她並不知道,上回周自榮得了她的銀子,是打了借條的。

“誰跟他是小兩口?”羅衣冷冷地道,對周自榮伸出手,“借條呢?你上回答應我的,該不會耍賴不給了?把借條給我,我這就走。”

她當初選擇“嫁給他”,一來因為即將被胡家掃地出門,無處可去,便順水推舟;二來想要他一封和離書,給他冠上一頂“曾被鄉下婦人和離”的帽子,算作是對他心腸惡毒的教訓。並不代表她是寄人籬下。

而且她當初說得很明白,她救了他一命,他提供住處給她,這是他對她的報答。

才過去多久,他們全然把這一條忘了?羅衣不介意叫他們想起來,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借條?什麼借條?”李氏聽得一愣,她轉頭去看周自榮,就見周自榮麵皮漲紅,薄唇抿得緊緊的,心裡不禁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二妞,你上回跟我說,你在路上遇到榮哥兒,還給了他銀子,不會是借給他的?”

“是啊!”羅衣點點頭,“親兄弟還明算賬,何況我們沒什麼關係?我不借給他,難道贈與他?”

李氏登時氣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怎麼也喘不上氣,憋得她眼前都開始冒金星了。好半晌,她指著羅衣道:“你,你這個女子,你真是好啊!”

她就沒見過這麼油鹽不進的人!

榮哥兒有什麼不好?他長得好,讀書也好,日後不知道多有出息,多少千金小姐哭著搶著要嫁給他。她倒是好,竟然敢看不上他!

李氏從來沒這麼生氣過,一時衝動上來,不管不顧地就要撲上去打羅衣。

她剛邁出一步,就被周自榮給攔住了。

他早已經寫好了借條。他乃是君子,言而有信,說是借錢,就不會賴。

從袖口裡掏出來,遞給羅衣,冷冷地看著她道:“你不就是覺得自己有錢,怕我們沾上你嗎?從今天開始,我不會用你一文錢!”

說完,抓著李氏就走了。

他的頭抬得高高的,背影驕傲得不得了。

李氏猶不甘心,不乾不淨地罵了幾句,被周自榮喝住了:“姨娘瞧不起我嗎?她一個女子都能賺錢養家,我是個男人,還有秀才功名,我比不上她麼?”

李氏怕傷了他的顏麵,不敢再說,隻低聲道:“榮哥兒,你身份尊貴,讀書才是你該做的事,豈能讓你操心這等俗務?”

周自榮嗬了一聲,不知是在嘲笑誰:“身份?我現在有什麼身份?”

連一個粗鄙的鄉下女子都敢瞧不起他,防他跟防賊似的,一兩銀子還要打借條,他哪裡還有什麼身份?

他連飯也沒吃,提起李氏給他準備好的換洗衣裳就走了。

走之前,他來到羅衣的門前,對她道:“你要走便走。”

“倘若不走,不許再跟任何男子親近。我不貪你錢,你也不要往我頭上潑臟水。”

不等羅衣回答,說完扭頭就走了。

羅衣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他說她要走便走,倒是把和離書的手印按了啊?他明明一點兒也不想叫她走,還做出一副驕傲的樣子,實在是賴皮。

不過,羅衣本來也不想走。之前那樣說,不過是擺擺姿態而已。

隻見周自榮被她氣得連飯也沒吃就走了,羅衣心情愉悅,就連看著李氏滿是怨怪的臉,也覺得分外可愛起來。

她開始補衣裳。

拿回來的那件衣裳,是王大林的。他祖母已是六旬老人,卻仍然偷偷給他做了件衣裳。他寶貝得不得了,穿在身上,摸都不許彆人摸一下。彆人多看兩眼,他都怕給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