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子文沒有回答, 隻是帶著侍衛讓他們排好隊,開始放糧。
糧食是羅衣親自買的, 不摻砂, 不摻糠,一粒粒晶瑩剔透, 都是好米。
領到糧食的百姓們都眼含淚光, 雙手合十稱謝:“多謝傅大將軍仁善。”
這邊排隊放糧, 那邊官府也聽到風聲,立刻帶著官兵們氣勢洶洶地行來:“在乾什麼?聚在一起乾什麼?什麼傅大將軍?那是反賊!是朝廷逆賊!他們的米, 誰也不許吃!”
在填不飽肚子的老百姓眼中,沒有什麼比吃飯更大的事了。皇上?一個剛剛登基就被黑石示警為妖邪,現在他們遭受澇災也不賑災的皇上,算個什麼東西?
接了糧食的百姓們,有的默默離開,有的罵罵咧咧的離開,沒有一個放棄手中的糧食。
官兵們立刻拔出刀,將他們圍住:“把糧食放下!”
“憑什麼?”
“就是!朝廷不管我們, 還不許傅大將軍管我們嗎?”
一陣推搡中, 很快引起了更大的騷動, 官兵和百姓們打起來了!
“去攔住他們。”羅衣對近衛隊示意,讓他們保護百姓們。
一部分近衛隊去阻攔官兵,餘下的保護羅衣的安全,以及維護放糧的秩序。
這時,一陣女子的尖叫聲響起:“我的糧食!天殺的, 你還給我!”
羅衣循聲看去,就見一個形容猥瑣的男子正在搶一個年輕婦人的糧食,一邊搶,一邊手裡不乾不淨,頻頻揩油。
看到這裡,她臉色一沉,就要走過去,卻見齊子文先她一步:“住手!”
形容猥瑣的男子被他一喝,登時停下動作,隨即他狡辯道:“乾什麼?這是她自願給我的!”
“你胡說!分明是你搶我的!”年輕婦人哭道。
形容猥瑣的男子頓了頓,又說道:“你是個妓-女!千人騎萬人枕的賤貨,你配吃這麼好的米嗎?”
說完之後,他似乎理直氣壯起來,揚聲朝周圍喊道:“大夥兒說是不是?這個女人是個賤貨,她憑什麼跟咱們吃一樣的米?”
周圍人回應他,但那不過是寥寥數聲,更多的人一言不發,但卻用不善的目光看向年輕婦人,無聲中譴責她。
年輕婦人受不得這樣的目光,崩潰地大哭起來。
形容猥瑣的男子趁機去搶她手裡的米,但婦人雖然哭得厲害,卻緊緊攥著米袋子不肯鬆開,兩人再次爭執起來。
“住手!”齊子文冷冷喝道,“傅大將軍愛民如子,不論是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全都是他的子民,他一視同仁,不論身份高貴低賤,人人有糧。”
說完,他又看向猥瑣男子,神情異常嚴峻:“而且,人之尊卑貴賤,是以品行而論。你欺淩弱小,為人所不恥,更為卑賤,滾下去!”
他渾身迸發出一股凜然不可近的威勢,那名形容猥瑣的男子首當其衝,駭得臉色發白,訕訕鬆開了婦人的米袋子,灰溜溜地走了。
齊子文“鏘”的一聲拔出長刀,目光在人群中一掃,轉身走回羅衣身邊。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氣氛驟然變得安靜有序起來。接下來領取糧食的隊伍極為整齊,人人都不敢高聲言語,隻在領取糧食後說一聲:“多謝傅大將軍仁善。”
羅衣搜刮了夜東麒的私房,整整十幾口的大箱子,裡麵全是金銀珠寶玉器,等到賑災放糧完畢,居然還剩下一多半。
她不由得對夜東麒的富有,有了更深刻的認知,因而問齊子文:“他怎麼弄到這麼多錢?”
羅衣對銀錢的認知,在超過了千兩銀子後,便沒有太清晰的認知。她隻知道,自己從夜東麒那裡弄來很多銀子,卻不知道這些銀子究竟能做多少事。
等到賑災完七八個地方,手裡的銀子還剩下大半,她不由得驚呆了。
“你賑災的錢從哪裡來的?”齊子文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問了一句。
羅衣眨了下眼睛:“我跟你說過了。”
“我要聽真正的答案。”他緊緊盯著她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強勢。
羅衣回望著他:“我說的就是真正的答案。”
兩人凝視片刻。
最後誰也沒有再向對方追問。
接下來,羅衣接到傅耀宗的信,直接趕往郾城。
“新帝為求上位,不惜殺兄弑父,實在狼子野心之輩。他登基之後,濫殺有恩於他的功臣,實乃忘恩負義之輩。在滁州發生地動,南方遭受澇災後,他不及時派欽差救災,反而一意要奪去本將軍的官職,可見他毫無治理國家之才能,反而嫉妒賢臣。”
“即便他不是妖邪,有這等殺兄弑父、濫殺功臣、不體恤民間疾苦的人做皇帝,也是百姓之難!”
“自今日起,我以傅耀宗之名,建立大曜國,定都郾城,不受夜東麒管轄!”
傅耀宗直接在郾城定都建國。
他本就是一員名將,因為五年前大敗北方蠻族,保得夜國百姓安穩,受到百姓們的愛戴。而夜東麒自登基後做的那些事,都使得他大失民心。再有羅衣放糧賑災在後,於是定都建國一事竟然沒有遭到反抗,甚至百姓們很高興、很歡迎他這麼做。
“吾皇萬歲!”
百姓們紛紛朝著傅耀宗的方向跪下。
此事傳入夜東麒的耳中,氣得臉都猙獰了。
他本來這陣子就被一樁樁煩心事,擾得沒有睡過一次好覺,口裡起了許多口瘡,火燒火燎的疼。被此事一激,直是眼前都冒起金星來。
“皇上冷靜!”
“皇上息怒!”
“皇上請三思啊!”
大臣們見他搖搖欲墜,紛紛跪下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