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遜不信她真的想追他。
如果他有什麼優點, 對她有什麼吸引力, 她不會等到今天才討好他。
過去的那些年,他們兩人一直兩看相厭,他厭惡她總是傷害顧言笙,她嫌棄他總是幫顧言笙找她不痛快, 互相恨不得對方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陸遜麵上淡淡,看著她打開食盒, 端出一盒蒸得晶瑩剔透的米飯,幾隻盛著菜肴的小碗, 一一擺到他麵前。
米飯聞著很香,粒粒飽滿香糯, 小菜都是家常吃的, 水煮蝦, 香菇炒油菜, 胡蘿卜雞蛋, 兩塊清蒸魚, 還有幾塊燉排骨。
有魚有肉,有菜有蛋, 算得上用心了。
陸遜完全沒想到,她會帶著這麼用心的便當來看他。
他心中更狐疑了:“你到底想乾什麼?”
羅衣把午飯擺好, 又拿了筷子擺上, 才抬眼看他:“毒死你。”
陸遜:“……”
他剛才說她想毒死他,不過是開玩笑。她就是蠢到家,也不會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 用這麼光明正大的手段。
見問不出來,他也就不問了。
看著擺在麵前的,賣相不錯的飯菜,拿起筷子,吃起來。
她來之前,他正要點外賣。既然她給他送午飯,正好省了。
陸遜吃著這頓飯,非常坦然。
她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喝他的,他才吃她一頓飯而已。
陸遜吃飯時,羅衣走到窗邊,趴在窗台上往下看。
窗戶正對著的是花園,這會兒是晌午頭上,日頭正曬,因此沒什麼人,花兒草兒都蔫巴巴的。
一隻白貓蜷在草叢裡,懶洋洋地打著呼。不遠處,一隻黑貓走過來,在白貓麵前停下,腦袋慢慢探過去。白貓眼也不睜,抬爪就是一爪子,驚得黑貓連忙縮回頭。
羅衣看得有趣,忍不住輕笑出聲。
陸遜吃著飯,餘光一直往她的方向瞥。
飯很好吃,對得起賣相,讓一直以為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的他,感到十分詫異。
他一度懷疑她不知道從哪裡蹭來的飯菜,裝在食盒裡,給他送過來。但隨即又覺得,她不至於做這種事。
大概是同居以來她的種種表現,莫名讓他覺得,她有著自己的驕傲。
真是見鬼了,她從前什麼卑鄙的事沒做過,什麼惡心的手段沒用過?顧言笙被她害得還不夠慘嗎?他怎麼會覺得她有風骨?
一頓飯,被他吃出了各種滋味。
她帶來這麼好吃的飯菜,居然也沒邀功。
這是追求人的態度?
陸遜忍不住頻頻瞄她。聽到她居然笑起來,更感到詫異。
他放下筷子,起身走過去。越過她的肩頭,往窗外看過去。
花園裡一個人也沒有,隻有兩隻貓在追逐,激起一溜塵土,還撓掉不少花草的葉子。
他看了幾遍,也沒看到什麼有趣的事,就把目光收回來,低下頭看著她問:“你在看什麼?”
“你吃完啦?”羅衣轉過頭,仰頭看他。
從這個角度,她發現他長得真的很帥,瞳仁顏色很淺,配上他微擰的眉頭,不自覺抿起的唇,整個人顯得有些冷漠和疏離。
當然,他看向她的眼神,帶了點探究。
從前出現在他眼底的濃濃的厭惡和憎恨,不知道何時已經淡去。他現在看著她時,大多時候是平靜的,淡然的,或者說他儘量無視她。直到這時,多了點探究。
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生起了好奇心,代表了什麼?
羅衣的笑容增大幾分,聲音放得軟軟的:“好吃嗎?”
“還可以。”陸遜微微點頭。
其實很好吃,但他總不能直接說。
羅衣的臉上露出欣慰:“那就好。我不小心做多了飯,倒掉又可惜,就給你送來了。幸好你喜歡。”
“……”陸遜的臉孔微微扭曲。
他瞪著她,眼裡帶了不敢相信:“你給我吃剩飯?”
不是特意給他做的?是吃剩了才給他送來的?
陸遜很生氣。
他信了她的話——他就說,她怎麼這麼好心,親手做飯菜給他?
“下次單獨給我做!”他沉聲說道。
羅衣翻了個白眼。
“你什麼態度?”陸遜冷冷道,“顧琳娜,你住我家,吃我的、喝我的,給我做個飯,不為難你?”
羅衣聳了聳肩:“我給傅北城都沒做過飯。你有的吃就彆挑了。”
“嗬!”陸遜氣笑了,“你的意思,我吃你的剩飯,還應該感到榮幸了?”
羅衣攤攤手:“你可以選擇不吃。”
陸遜生氣了!
沒見過這麼蹬鼻子上臉的女人!
他被激起滿胸的怒氣,眼也不眨地盯著她,努力控製著自己不要沒風度的發火。
“好啦,好啦,騙你的。”羅衣笑彎了眼睛,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怎麼會是吃剩的?是單獨給你做的。你吃的時候沒發現嗎?賣相那麼好,你見誰家的剩飯剩菜是這樣的?”
陸遜被她的話引著,開始回想剛才吃的飯菜。賣相是真的好,他承認。被她這麼一說,他頓時也覺得,那不可能是剩飯剩菜。
那麼,她剛才是在逗他?!
陸遜覺得莫名其妙!
無端端生了一場氣!
又沒處發泄!
“你——”他指著她,卻發現她笑得兩眼彎彎,居然好看極了。
該死的女人,白長了這麼一副好皮囊。
他是個男人,不能這麼沒風度。收回手,他用力瞪著她,真想瞪死她。
天底下再沒有比她更討厭的人了!
“開個玩笑,彆這麼氣。”羅衣哄道,“好歹你也是豪門公子,有點肚量。”
說著,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肚子,然後抬腳擦過他身旁,走向辦公桌。
她收拾碗筷。
把收拾好的食盒提在手裡,羅衣對他揚起另一隻手:“我走啦。”
說完,就往外走。
好像這一趟過來,真的隻是給他送飯而已。
陸遜簡直莫名其妙!
吃了一頓莫名其妙的飯,生了一頓莫名其妙的氣,從頭到尾都莫名其妙!
他沒留她。
甚至沒跟她道彆。
他坐在辦公桌後,開始思索。
到底哪裡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