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小婉已經被嚇得小臉發白, 哆哆嗦嗦地站在羅衣身後,一隻手揪著她的裙子, 小小的身子不停發抖。
她一生下來, 於大年就說要丟掉, 是秀娘拚死拚活才護住了。但於大年對她很差, 動輒就是打罵不休,打得昏死過去也不是一回兩回。很多時候,於大年把飯菜倒給狗吃, 都不肯給她吃。
因此,小婉看到於大年就害怕,每當他在的時候, 她從來不敢出現在秀娘的身邊。但是她今天看到秀娘上吊的畫麵, 心裡充滿了不安,雖然被羅衣哄過一遭,卻是遠遠沒有消去陰影。
她既不敢出現在於大年的麵前,又舍不得離開羅衣,小手緊緊攥著羅衣的裙子,大顆大顆的眼淚滾出眼眶,一張小臉濕漉漉的,卻又不敢大聲哭,咬著嘴唇無聲抽噎。
羅衣心疼極了。
誰的孩子誰心疼。
她一把甩開於大年, 彎腰把小婉抱起來,心疼地哄道:“小乖乖,怎麼又哭了?娘被你哭得心都疼了。”
“你反了天了!”被甩開的於大年勃然大怒, “把這個野種扔了!我再說一遍,把她扔了!”
什麼小乖乖?就是個野種!
當年他招待了一個男人,以為是個大人物,誰知道是個無賴,白睡了他的女人,連一文錢都沒有留下!害得他白白養著這個小野種!
如果不是看著這小野種有幾分姿色,長大了能賣個好價錢,他才不會養著她!
從來沒有被秀娘忤逆過的於大年,見羅衣不聽他的話,抄起一旁的笤帚,劈頭蓋臉地就朝她打下去。
打到半截,想起蘇公子已經把她買了,如果打得一頭傷,蘇公子饒不了他。想到這裡,抬手把笤帚扔了。
但他打不得大的,還打不得小的嗎?
他一臉凶惡,抬手就朝小婉抓過去,要打她一頓出氣。
羅衣哄小乖還來不及,他居然還嚇她?登時把臉一沉,將小婉的腦袋往肩窩裡一按,抬腳就朝於大年踢了過去。
當胸一腳,踢得於大年蹬蹬後退幾步。羅衣猶不停下,快走兩步,來到於大年的身前,幾記連環腳,將他踢得嗷嗷大叫,直到跌進了雞窩裡。
“咯咯!”幾隻母雞被嚇得亂撲棱,呼扇著翅膀,踩著於大年的臉跑開了。
於大年被母雞尖尖的爪子抓得臉上火辣辣的,又吃了一嘴的雞毛,氣得大叫:“臭娘們!你反了天了!我——”
羅衣不等他說完,又是一腳踩過來,這下直接踩在他的臉上,將他的腦袋硬生生地踩進了雞糞裡:“會好好說話嗎?”
於大年幾時吃過這等虧?就是在外麵跟男人打架,他也沒受過這種侮辱。
一時憋得臉色漲紅:“臭娘們!你以為蘇公子看上你,你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老子告訴你,你不過就是一個玩意兒——”
見他嘴裡不乾不淨,羅衣冷著一張臉,腳下用力,將他的臉踩到土裡去。
於大年隻覺得一股大力壓著他的腦袋,腦殼子都要被踩爆似的,又驚又恐,又疑惑不解,秀娘幾時有了這麼大的力氣?
又想起她的幾記連環踢,心下更是詫異,素日裡嬌嬌怯怯的小娘們,怎麼忽然變得潑辣起來了?
難道是把她賣了的事,對她刺激太大了?
“好了好了,我不說了,你快放開我!”一嘴的雞糞味兒,讓於大年受不了了,連忙揮手告饒。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潑皮,打不過就求饒,不覺得有什麼丟臉的。至於失去的麵子,以後再找回來就是了。她總是個女人,他還怕找不回場子來嗎?
然而,羅衣並沒有放開他。
仍然踩著他的腦袋,冷冷地問:“你收了蘇家多少銀子?”
“二十兩。”於大年說道,“有才今年十歲了,再有幾年就該說親了,這都是他娶媳婦的錢,你也不想他娶不上媳婦?指望你我兩個,可給他娶不上媳婦。”
於大年是個好吃懶做的,兩位老人去世後,家裡四口人,全靠秀娘一個人養著,想給於有才攢下娶媳婦的錢,的確沒什麼盼頭。
羅衣想起前一陣子,城裡有個酒坊的老師傅想招個學徒,秀娘精心準備了禮物,準備帶著兒子去拜訪,結果於大年把禮物給賣了,換了錢買酒吃,害得於有才錯過了拜師的機會。
說什麼給於有才娶媳婦,他必定是拿著這些錢去喝酒逛窯子,二十兩銀子,一文錢也花不到於有才的身上,說不定花完後還要於有才供養他。
她冷笑一聲,說道:“這些錢,你拿去還給蘇家,我不會進蘇家的門。”
於大年頓時急了,三下兩下爬起來,頂著一頭的雞毛雞糞,衝著她怒道:“你敢不去?!”他目光落在她懷裡的小婉身上,惡狠狠地道:“你敢不去,我就把這個野種丟了,讓她喂城裡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