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圈很快跑完。
馬兒來到蘇立賢的麵前, 慢慢停下。
羅衣抱著小婉跳下來,動作利落矯健。
簡直像是從小生活在馬背上的人!
一點兒也不像是初次騎馬!
蘇立賢看著她的動作, 心裡十分清楚,她不可能騎過馬。下人打聽得清清楚楚,她很小的時候就被拐子拐了,被於大年的父母買下來, 給於大年做童養媳。於家的家境,彆說她了,就是於大年都不見得騎過馬。
歸因於她聰明?蘇立賢不願意, 不甘心。
憑什麼?她不過是一介婦人,憑什麼擁有這樣出眾的天資?他是個男人,都沒有這等天資!
他眼中閃動著挫敗,惱怒,忿忿,嫉妒等情緒,一張臉扭曲著,十分難看。
羅衣沒閒心搭理他, 因為小婉哭了。
哇哇大哭,淚珠子不要錢似的,嘩嘩往下落。
“小乖啊,怎麼哭了?還害怕嗎?已經下來了呀, 不要怕了啊。”羅衣抱著她輕哄。
小婉在馬背上的時候,一直尖叫不停。下來後,倒是不叫了, 沒想到卻哭了起來。
被她一哄,小婉哭得更厲害了。剛才是哇哇的哭,現在是嗷嗷大哭。
臉上很快爬滿了淚,順著下頜,滴答滴答往下淌。
大概是生氣了,不肯抱著羅衣的脖子,甚至看也不看她,張著嘴巴,嗷嗷大哭。
羅衣有點心虛,又有點好笑,不停哄她:“是娘錯了,娘不該嚇你的。”
她越哄,小婉哭得越厲害,到後麵簡直是撕心裂肺地大哭。
聲音尖銳又嘹亮,場中的大人們被她哭得都瘮得慌。
“叫她彆哭了!”蘇立賢聽不得這種哭,擰著眉頭喝道。
小婉沒聽到,扯著嗓子大哭,胸前的衣襟都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
羅衣便哄她道:“哎呀,新衣服被小乖的眼淚泡壞了,掉色了。怎麼辦呀?”
小婉低頭瞧了一眼胸前,濕噠噠的一片,抽噎了一下,繼續大哭。
“小乖可是很喜歡這件裙子的,壞了可不成,要再買一塊布,重新做一件。讓我想想,是在哪裡買的布呢?我有點記不清了,小乖記不記得?”羅衣輕聲哄道。
小婉停下大哭,抽抽嗒嗒地看著她,過了一會兒,哇的一聲又哭起來。
她想不起來。
這回抱著羅衣的脖子,伏在她身上,哭得更厲害了。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在哪兒買的了!”羅衣笑著道,把她舉起來,在空中搖了搖,“是在城裡買的,那邊還有賣烙餅的,小乖可喜歡吃烙餅了,記起來沒?”
小婉抽抽嗒嗒地看著她,眼裡滿是委屈。
羅衣又抱著她哄了一會兒,才把她哄好了,不再哇哇大哭,但還抽抽嗒嗒的。
蘇立賢早就躲到一邊。離得遠遠的,看著她哄孩子。
就聽到身後的仆婦在說閒話。
“她倒是有耐心,這樣的哄。換了我,早一巴掌打過去了。”
“可不是?一個丫頭片子罷了,虧她有耐心哄。”
“我聽說那個丫頭片子不是於大年的種,她這樣疼寵,難道是衝著那個男人?”
一陣充滿輕蔑的低笑聲,帶著濃濃的惡意,聽得蘇立賢皺起了眉頭。
他轉過身,看向仆婦們問道:“什麼男人?怎麼回事?”
仆婦們連忙答道:“我們也是聽彆人說的,說於大年有一年收留了個大人物,他想撈點好處,就把妻子送到那人的床上。哪想到,那人占了便宜就走,叫於大年白白戴了綠帽子。後來秀娘生了孩子,長得不像他,他懷疑是那人的孩子。”
於大年嗜酒,喝醉了就喜歡胡說,有一回就說出這事來,叫人好一通嘲笑,然後傳開了,都當成笑話一樣講。
蘇立賢皺起眉頭,不悅的目光看向羅衣。
她當年能爬上彆人的床,如今怎麼就不肯伺候他?他比彆人差嗎?
他心裡很不快,偏偏他剛才答應了她,隻要她騎著淩霄跑完三圈,就不再難為她。此時,倒不好反口了。
他神情陰晴不定,直直盯著羅衣,直到羅衣哄好了小婉,朝他走過來。
“蘇公子。”羅衣看著他道,“我做到了。還請蘇公子遵守諾言。”
蘇立賢繃著臉,彆過頭去。
他此刻非常的不快,既不快她打贏了賭,又不快她居然天資聰穎遠超常人,更不快她曾經伺候彆人,如今卻不願意伺候他。
幾樣加起來,直是讓他不快極了。
“公子,飯擺好了。”有下人小跑過來,在蘇立賢麵前說道。
一行人來到馬場的時候,已經接近晌午。打了兩回賭,現在已經到了用午飯的時候。
蘇立賢看向羅衣:“一起來。”
便打頭往前麵走去。
羅衣沒有拒絕。
蘇家的飯菜一定不錯,不吃白不吃。何況,要回城的話,也要借他的馬車。
她心裡沒什麼好怕的,便抱著小婉,跟在了後頭。
一路指著有趣的風景,逗著小婉說話。
小婉剛才嚇了一通,又哭了一頓,這會兒懨懨的,趴在羅衣肩頭不說話,隻順著她指的景兒看去。
蘇立賢走在前頭,雖然沒看到她的神情,卻能從她輕鬆的口吻中聽出來,她此時是一點兒也不緊張,一點兒也不害怕。不禁又是生氣,又是佩服。
罷了,他心想,他喜歡的也不是這一類型的,何況她還有些巾幗模樣,他何必難為她呢?
這樣想著,麵色漸漸由陰轉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