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北極狼的領地,耳邊還能隱約聽到狼吼,再逗留下去很可能會再次驚動離這不遠的西北捕獵小分隊。
洛枝卻怎麼也邁不開繼續朝反方向離開的步伐。
她頭腦裡反複回蕩著一個聲音。
:是大佬嗎?真的嗎?沒認錯嗎?
為什麼是狼,難道不應該是狐狸嗎......
她把催促自己逃命要緊的求生欲拋在腦後,定了定神,仔細分辨自己身上殘留的氣味,整隻狐直接興奮地原地起跳。
肯定是,她絕對不會認錯!
對方沒有成為跟她一樣的狐狸,竟然變成了北極狼。
兩個月守候在北極狐領地周圍尋找,萬萬沒想到對方在這個世界是跟自己不一樣的物種,洛枝暫且按下激動的心情,顧不上危險,直接朝對方消失的方向追過去。
如果說北極狐是這片冰原上的雪地精靈,那麼北極狼就是行蹤更加詭譎的極地幽靈。
特彆是一頭沒有狼群歸屬的落單孤狼。
雪地裡有很多狼的腳印,都是剛才圍追堵截北極狐時留下的,洛枝必須從這些腳印中分辨出她要找的,還要避開其他狼的捕獵活動。
世界這麼大,原本隔著時間門與空間門的巨大距離都能陰差陽錯在此相遇,卻因為一時失神丟了蹤跡。
洛枝心中焦急,返回剛才被群狼捕獵的現場,努力回想剛才灰狼是從哪裡出現的。
守在原地拍攝完西北狼群捕獵場麵的小組正待結束今天的行程,剛準備返回,突然有組員指了指某團白乎乎的小動物。
“這不是剛才那隻北極狐嗎?她竟然沒被灰狼吃掉。”
隊長拿起望遠鏡。
確實是剛才那隻被他稱讚過外形的小北極狐。
對方從剛才被圍攻的地方又走了過來,還不住對著地上的腳印聞聞嗅嗅,像是在搜尋什麼。
“她為什麼不逃離這裡呢?剛撿回一條命,還要過去送死?”
這很讓人吃驚,他們剛才都以為就算對方能逃脫西北狼群的追捕,落到另一隻狀態良好的北極狼嘴裡,也肯定凶多吉少。
畢竟極夜剛剛結束,饑餓狀態的北極狼肯定什麼都吃,不會輕易放棄到手的獵物。
沒想到這隻北極狐竟然成功逃生了。
完全猜不到是半路衝出來的北極狼主動放了狐狸一馬,這隻北極狐一副不肯離去執著尋找的模樣,像是有什麼隱藏的故事。
隊長放下望遠鏡,朝其他人道:“拿著設備跟上,我們要記錄下這隻幸運的小北極狐。”
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類當做拍攝對象,洛枝表情嚴肅,還在一絲不苟地當“警犬”。
她找著找著心裡就開始沒底,自己都能認出對方,大佬沒道理認不出自己。
唯一的解釋就是,對方跟自己不同,沒有貓貓世界的記憶。
洛枝心想,大概他們兩個從貓貓世界離開後分彆走了兩個不一樣的通道,她的通道像是被開了後門,半路被投放,能保留所有的記憶,而對方是真正的完完全全以新身份生活。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要救一隻北極狐?
洛枝怎麼都想不到會是現在這種情況。
就算等她找到對方估計也沒法得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大佬不記得自己,之前費勁心思努力學習狐言狐語,為的就是能讓相遇來得順利一點。
沒成想到頭來還是用不上。
北極狐怎麼跟北極狼交流啊喂!
最要命的是,北極狼的地盤比北極狐要大得多,這片內陸地形複雜,還有不少丘陵地帶,小北極狐在找狼的時候還要時刻注意其他狼群,找到之前不能讓自己先進了其他北極狼的胃。
好在這裡的狼群除了西北狼群之外,很少有狼會把北極狐當成食物的一欄。
再怎麼說都是北極的一霸,追根溯源也算是同在極地的親戚。
像西北頭狼白格那樣殘忍的狼放在所有狼群中也算少數,跟人相同,智商極高的狼也擁有自己的處事原則,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都一清二楚。
極地生活如此殘酷,每一場狩獵都需要消耗很多體力,沒必要為了北極狐或者北極兔而驅使捕獵小分隊浪費時間門,有更大體型的麝牛駝鹿等著它們圍剿。
當然,有惡趣味的狼除外。
它們不愁吃喝,就是喜歡折磨可憐的小家夥。
身為可憐小家夥一員的洛枝找啊找,發現大佬的氣息斷在了某一處裂縫地帶,想要繞過去需要爬一個高度驚人的冰雪山丘。
此時此刻洛枝陷入兩難的境地。
她離家已經太遠,這裡是遠離海麵的內陸,眼前地形複雜得超出想象,還有隨時可能出沒的西北狼群......
前方道路危機四伏,可是現在回去,她就再也沒機會找到大佬了。
洛枝沒有猶豫太久。
爬!
隻要能找到對方,再陡的懸崖峭壁也照樣爬。
跟蹤拍攝的人類看著在冰山底下糾結的小狐狸,對方像是有一些畏懼,但最終還是抵不過那份巨大的信念。
隊員不禁疑惑:“她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完全脫離北極狐出沒的地帶了?”
這片區域都根本沒有同類,已經深入北極狼腹地,一隻小北極狐到底要去做什麼?
攝影師搖了搖頭,用超長焦鏡頭對準遠處的小北極狐:“她確實是我見過最特立獨行的北極狐,鏡頭捕捉到她剛才猶豫了一下,應該知道自己要停下腳步,沒想到還是決定爬這座山。”
即便是有多次跟拍極地動物經驗的隊長都覺得很有意思。
“從我們跟拍到現在她還沒進食,這樣的狀態很難翻越過去,我也猜不透她為什麼不及時止損。”
餓著肚子的確是洛枝爬山過程的最大阻礙。
這座山不算大,就是越往上越陡。
即便是北極狼想要翻越也需要花費兩小時,更何況一隻腿子比較短的未成年小狐。
北極狐腳下長著可以用來防滑的毛毛,走在容易腳滑的地段也沒什麼事,就是太餓了,眼前全是白茫茫一片,有時候還冒點金星。
洛枝堅持不住了就趴下啃兩口雪,啃出一個小坑就往下刨,刨地下的地衣充饑。
這樣填飽肚子的方式她在極夜裡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有灌木的地方再過去啃點灌木,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隻素食主義狐。
獨立生存的兩個月已經讓洛枝適應了這樣艱苦的條件,勉強填填肚子她就咬緊牙關繼續爬。
極夜過去之後白晝還是不長,她要在黑夜到來之前到達裂縫對麵,必須儘快翻過這座龐大的冰雪障礙。
拍攝組已經在簡陋的條件下隨意吃了點東西,好在他們準備齊全,甚至還能每人倒一杯熱可可,可惜遠處正在爬山的小狐狸什麼都沒有。
這座貧瘠的雪山上連旅鼠都很難找到。
洛枝頂住壓力,一聲不吭地爬爬爬,在最艱難的陡坡上還摔了好幾跤,終於在繁星點綴在北極上空之前走到了平坦的地麵。
趁著天色還沒暗到一定程度,結束爬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找個旅鼠洞穴逮旅鼠。
剛下山連氣都來不及喘勻就又要開始奔忙,洛枝四肢都酸軟,仔細看還能看出細微的抖,她低下頭認真嗅旅鼠的味道。
山上旅鼠少,所幸西北狼群好像不怎麼來冰山周邊捕獵,這片平地裡的小動物還是很多的。
洛枝驚喜地聳了聳鼻子。
趕緊使出北極狐的看家本領,用兩隻前爪使勁刨刨刨,好幾天沒吃過旅鼠的她聞著味都流口水,刨得雪花四濺,聲音聽起來都是利索的唰唰唰。
爪子刨雪的聲音在這片寂靜的空地裡很刺耳。
刨到差不多的時候,小北極狐四腳騰空,用一種特殊的以頭搶地法,直直把腦袋撞進雪坑。
爪子在周圍緊緊扒牢雪地,狐狸腦袋在接觸到旅鼠的那一刻精準地咬上對方的脖頸,直接一擊致命,等到再抬起頭來時,嘴裡已經多了一隻肥美的成年旅鼠。
同時,她的眼前也多了一頭亞成年北極狼。
洛枝嘗到許久未嘗過的新鮮血液,美滋滋地拔.出腦袋,就看到自己苦苦尋覓的灰狼正站在不遠處看她捕獵。
她不受控製地張開嘴,聽到了嘴裡那隻旅鼠撲通一下落在雪地裡的聲音。
早就看到聽著刨雪動靜朝北極狐慢慢靠近的北極狼,拍攝組集體為倒黴的小北極狐默哀,逃出一劫又遇一劫,今天是注定要成為北極狼的食物了。
隻不過心中的十字還沒畫好,就看到那隻小北極狐一邊叫一邊激動地朝北極狼跑過去。
“嗷嗷嗷。”
終於找到你了!
衝到一半洛枝想起什麼,怕自己把對方嚇跑,趕緊急刹車跑回去,把剛才逮到的那隻大旅鼠直接叼到灰狼麵前。
大佬餓不餓?
吃!
以後她抓到的旅鼠全都給大佬!
???
拍攝組全體成員都麵麵相覷,這是受到刺激精神失常了?
小隊成員忍不住打破沉默:“這是剛才從頭狼那裡搶走小北極狐的灰狼吧,她怎麼看起來這麼高興?”
所有人不得不往同一個方向猜測。
難道費儘心血翻越雪山,就是為了找到這隻灰狼?
這太離譜了。
但不得不說,確實有幾分道理,不然這個北極狐就是真的失心瘋了。
另一人沉吟片刻:“所以不是她自己逃出來的,是這隻灰狼沒吃她,故意把她放跑了,導致她出現了這種行為。”
北極狐是這麼執著且知恩圖報的動物嗎?
這群對於研究動物有著豐富經驗的人類,第一次發現他們根本猜不透這些動物到底在想什麼。
眼前的一狐一狼就一個比一個奇怪。
隊員突然道:“這隻狼,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他跟西北狼群上任頭狼瑞斯都是灰狼。”
北極狼有白狼,也有毛發不那麼純正的雜毛狼,像這隻一樣全身灰色的狼並不常見。
“沒錯。”隊長在見到灰狼的第一時間門就有了推斷,現下更細致地觀察,發現對方沒有所屬狼群之後才確定,“他應該就是瑞斯和佐伊的孩子,被狼群趕走的裡奧。”
一年未見,對方在沒有狼群保護的情況下不知道怎麼在極地生存下來,竟然也長成了不遜色於其他阿爾法狼的亞成年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