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說著話的空擋,雙胞胎哥倆的嘴巴撅得都快掛油瓶了,顯然是對剛才把魚肉給出去的事是不情願的。
錢玉丫給他倆夾了炒青菜,他們還是喪喪的提不起勁兒。
錢寶丫看了眼,把青菜撥一半到盛燉魚的陶盤裡,合著殘留的湯汁拌了拌放到兄弟倆麵前。
“吃吧,明天姐讓娘還給你們做魚吃。”錢寶丫摸著兩人的頭保證道。
聽到這話,哥兒倆瞬間激靈了起來,眼睛亮晶晶地點頭連連,搶著那點拌了油水的青菜大口吃的香。
錢六對此有點意見。
“說啥呢,家裡啥樣不知道?還想天天吃肉咋地,老子可供不起。”
難得在晚上吃飽喝足,他剔著牙攤著肚子靠在椅子上發表意見,神情比較臭,顯然是不同意再添開銷。
“又不是讓你花錢。”錢寶丫終是沒忍住懟了一句。
然後她推開碗筷,掏出之前兌換的銅板,加上賣花的一些,總共□□十枚,她自己留了一半,分出五十枚交給寶兒娘貼補家用。
“拿這些改善一下家裡的夥食,吃不好的話,大人怎麼乾活掙更多的錢,弟弟們怎麼長高長壯當依靠?”錢寶丫說著特意瞥向錢六。
錢六盯著桌上的錢右手指動了動,最後瞧了瞧底下倆渴望巴巴弱唧唧的兒子,最終鼓著嘴默許了。
“老子咋生了你們一堆討債鬼,哎呦,我的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買得起,人家羅鍋兒都要比我早買了,還不知道要怎麼顯擺呢。”錢六抱著自己可憐的夢想哀怨不已。
他這話自從花光了為買車攢的那筆錢後,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
錢寶丫姐弟幾個聽的耳朵起繭子,完全左耳進右耳出,隨他念叨個不停。
倒是寶兒娘比較有感觸,收下女兒的孝敬後咕噥了兩下嘴,小聲試探著提議,“要不然,要不然我去進廠子做女工去,多掙一份是一份,好早日買回一輛洋車來?”
“我也去,不說比王嬌做的好,也能幫家裡多一份子收入。”讓弟弟妹妹能吃點好的就行。
錢玉丫連忙接話,期待地看向父親,希望他能同意。
錢寶丫覺得這事玄,八成不成行。
根據她之前找活做時所了解的,這時候女工的活計不是那麼好做的,那些招女工的紡織廠剿絲廠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不到絕境沒辦法的人家不會送閨女進去吃苦受罪。
不然那時她也不會不考慮那個路子。
當然了,她瘦瘦小小沒什麼力氣的樣子,人家看不上更是關鍵。
果然,錢六一聽就不同意,拍著桌子強烈反對,大嗓門叭叭叭開始噴。
“老子才是家裡的頂梁柱,掙錢的事由我來,你們就彆瞎摻和,老老實實地操持好家裡就行了。”
“寶兒娘你還懷著孩子,那廠子裡的活計不是一般人能乾的,你想累掉了老子的種是咋地?”
“玉丫好好待家裡幫你娘,老子把你嬌養成一朵花,不是送進工廠讓人作踐的,累糙了哪個貴人家還會看上你?”
“…………”
巴巴拉拉一大通,說得寶兒娘縮回了脖子當鵪鶉,說得錢玉丫羞紅了臉蛋,端下碗盤躲去廚房收拾了。
錢寶丫聽得耳朵眼子疼,讓雙胞胎弟弟去給老爹端茶遞水捶肩捏背,成功堵住他的大嘴巴。
等他喝完水歇口氣,院裡又有人回來了,是另一家住戶老劉頭,他和孫子住在前頭的小門房,一雙兒子兒媳則住正房旁的一間耳房。
這兩天他兒媳婦娘家辦事,兒子帶著老婆孩子去丈人家幫忙去了,留老劉頭一人在家。
錢六看見他,高聲問今兒個收獲幾何。
隻見老劉頭歎著氣搖頭,道是人老了車又破,客人看不上,一天下來做不成幾單生意,連車份都沒賺夠,等歇會兒吃口飯他準備去拉晚趟兒。
錢六正值吃飽有力氣,聽此稍顯意動。
寶兒娘趕緊扯住他袖子阻攔,那晚趟兒豈是好拉的?黑燈瞎火最容易出事了,即使丈夫身強力壯的輕易不會被歹人挑上下手,萬一呢,她可不敢冒險。
再說今兒個他們家賺了車資又拿了賞錢,女兒也賺到大錢,運氣已是不錯了,不能太貪心。
錢六最後沒去成,被寶兒娘伺候著燙了腳就睡下歇息,安慰自己養好了精神明兒個才能掙更多的嚼穀,不急在一時。
隻是剛躺下沒多久,租住另一間耳房的羅鍋兒也回來了,特意敲開錢家的門。
說是明天去提新車,拜托寶兒娘明晚幫忙整治一桌席麵,他要為喜事辦一場,另外還邀請錢六到時彆忘了早點回來吃酒,大家一起樂嗬樂嗬。
錢六表麵應的很好,關上門臉就拉下了,躺回床上怎麼想怎麼不對味,羨慕嫉妒的整個人都冒酸水,半宿沒睡著。
最終暗罵一句。
“樂嗬你娘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