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味在前,哪有不吃的道理。
再說她也沒什麼可讓人家謀算的不是。
錢寶丫道了聲謝,膽子大地伸出細爪子撚上一塊點心咬下,軟軟糯糯的豌豆黃味道非常不錯,是她來到這裡後吃到最好吃的東西了。
“先生,我能打包回去給我弟弟嘗嘗嗎?”錢寶丫咽下一整塊糕點,試探地問道。
儒雅的先生旁觀著喝咖啡,而英俊先生笑了笑,招來侍應生給她把那盤點心打包,並沒有叱責她貪心之類的。
等待的空檔,對方看了眼她挎著的花籃。
錢寶丫立馬眼明手快地挑出裡麵最好的一枝紅玫瑰奉上,無比真誠地說,“先生喜歡花嗎?送給您。”
若說用一朵賣剩的花換得一盤精致的點心,那絕對是賺了的。
英俊的男子神色一怔,似乎沒想到她會送花,手上卻下意識禮貌地接了過去。
“衛兄竟有如此惜花雅興,難得一見啊。”對麵一身儒雅的人忽然出聲調侃。
他口中的衛兄,也即是英俊男子衛先生,聽此話笑著搖了搖頭。
“馬兄莫要笑話我,隻是隨手之勞罷了,時下正值春色盎然之際,鮮花甚美。”隨即將那枝紅玫瑰放在桌上。
錢寶丫權當他是默認收下了。
侍應生這時送來打包好的點心盒子,她拿著東西,站在那裡不願離開。
在衛先生疑惑看過來,眼神詢問是否還有事時,錢寶丫看向桌上的報紙,期期艾艾地提出自己的小請求。
“先生,您看完的報紙能不能讓我拿去?”見對方神情微楞,她立即把花籃裡剩餘的花枝都拾撿出來,合成一捧送上,口中期待道,“我用這些花換,可以嗎?”
這下,那兩人均是轉過頭來,視線落在錢寶丫身上,目光奇異。
“你要這報紙有何用處?”姓馬的先生首先發問。
衛先生對此也有些好奇,靜靜地望過來等待回答。
迎著兩人的目光,錢寶丫不好意思地說想要用來學認字,不想做文盲睜眼瞎。
這話更讓對方驚訝。
眼前這個瘦小可憐的貧家孩子,竟然在做工幫家之餘還有一顆向學之心,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了。
當老師的人一般都喜歡好學的學生,錢寶丫最終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報紙。
道過謝臨走的時候,衛先生叫住她,掏出一枚銀圓給她,讓她先去書鋪買本學生字典再照著學,不然光看報紙如同盲人摸象,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能學到什麼去。
馬先生湊熱鬨,也隨手給了一塊錢。
這對他們每月兩三百圓的教資來說是九牛一毛,偶爾用來鼓勵一個想祛除蒙昧學習知識的孩子也不錯。既然碰上了,何樂而不為呢。
他們敢給,錢寶丫就敢要。
正是缺錢的時候,兩塊錢對他們家來說不少了,可以好吃好喝三四天。
不過有個前提…….
“幫我做件事吧,把這些花送給你出去見到的第一位女士怎麼樣?錢就給你拿去買字典。”衛先生把花重新整理了一下,笑著要求。
那態度不像是在憐憫施與,倒像是在完成一項雙方平等的交易。
錢寶丫心有觸動,深覺對方會做人,連她接受者的尊嚴都照顧到了。
即使麵對她一個黃毛丫頭,人家這紳士風度也沒的說,莫不是去英國那邊留過學?
“當然,謝謝先生。”錢寶丫麻利地收下錢,接過整理成緊密一些的花束,慎重地點頭表示保證完成任務。
衛先生一笑而過,轉頭繼續和好友聊起教學上的事宜。
錢寶丫識趣地離開,剛走出咖啡館就見迎麵走來一位穿著紅底旗袍挽著發髻的中年女士,對方看著她懷裡的花似乎有些喜歡。
想著剛剛衛先生的要求,錢寶丫在旗袍女士走過來時,直接把那捧花送給了她。
對方接過花道了聲謝就走遠了,好似是等待良久一般,讓錢寶丫有點反應不過來,回神後仔細想想仍然摸不著頭腦。
回去的路上,錢寶丫聽著兜裡銀圓的鏘鏘碰撞聲,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本以為今天就掙那麼點賣花的銅板了,沒想到臨了還能得兩塊整錢,真是好運來了擋也擋不住。
這兩塊錢她都想好去處了,自己悄悄留一塊備用,另外一塊上交便宜爹攢著買洋車子,剩下賣花的銅板補貼家用。
至於那兩位先生所說的買學生字典什麼的,嘿嘿嘿。
錢寶丫表示自己完全能照著報紙學習下繁體簡體之間的差異,不認識的再找人請教下,用不著費那個錢了。
正值傍晚下工回家的時間,馬尾巷的攤販早早擺上。
錢寶丫小心走過那段汙水巷,轉到馬尾巷時恰好碰上剛撿柴回來的雙胞胎弟弟,兩人各背著一小捆從貧民區後麵那片林子裡撿來的樹枝,正眼巴巴地對著巷口的甘蔗攤流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