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話的功夫,日頭高升,縣城就在眼前。
錢有財來過這裡,對縣城比較熟,進城後直接讓鐵柱把驢車趕到一家旅店門前,訂了兩個房間,決定先在城裡修整一天,等再做些準備買了車票,他們就坐火車去北平。
錢寶珠下車後和春妮徑直去了房間歇息,待會兒吃點飯還能補一下覺。
錢有財去和旅店老板套近乎打聽一些事宜,鐵柱就在跑堂夥計的引領下把車和狗牽去後院安置。
等暫時安頓好,一家人在大堂叫了桌簡單的飯菜,一邊吃一邊聽彆人說些八卦消息。
“這飯菜咋比前段時間差那麼多,饅頭用的還是粗麵,吃的小爺嗓子眼疼。”
“有的吃就不錯了,沒看已經一年多沒下過雨了,下麵地旱的厲害,彆說粗麵饅頭,野菜都沒得吃,估摸著要起災,以後有的熬嘍。”
“據說上頭收到信派了調查員過來,被咱們這邊最大的那位叫人攔住,不讓災情上報呢。”
“這是為啥?趁著旱災不明顯趕緊讓政府救急一下,說不得緩上一段時間就過去了。”
“唉,人家當官最重臉麵,講究個功績功績的,哪裡管底頭老百姓死活。”
“…………”
錢寶珠吃著饅頭泡湯,將隔壁桌討論的內容聽了一耳朵。
所以說其實旱情大家都看的明白,隻是上麵人刻意讓壓著,隻講書麵政績臉上光,誰知最後災情鬨的太大壓不住了。
錢有財也聽到眾人私下裡的議論,歎息著唏噓了一會兒,轉頭出去買乾糧火車票。
這回他倒是勤快許多,離開的更甘願了些。
錢寶珠下午補了一會兒覺,醒來後帶著春妮到附近逛逛,打算買點零碎的東西路上帶著。
有家藥店就在一條街上,錢寶珠路過時進去看了看,買了點跌打損傷感冒湯劑之類的有備無患。
聽說這個時代的火車上環境比較糟糕,他們上車前多做些準備,上車後好歹能防範於未然。
錢有財晚上回到旅店,手裡已經拿到了四張去北平的火車票,出發時間就在明天下午,大概要坐一天一夜才會到達終點,北平。
他們帶來的糧食被旅店老板看上,連同驢車一塊買去,順便贈送了兩隻筐,不用鐵柱特地再去找了。
春妮幫忙要來了草木灰,臨時縫上兩個布袋子裝好墊在竹筐下麵,防止到時黑狗在車上拉撒。
當晚,錢寶珠和春妮一個房間,錢有財和鐵柱住在隔壁,四個人都是很晚才睡下,第二天一早醒來繼續忙碌,那點不舍的心情不知不覺就淡了。
等到將要離開前,他們的行李已經精簡到兩隻大竹筐和三隻包袱。
竹筐裡裝著綁住嘴的大黑狗,上頭還放了一些水乾糧衣裳一類東西的小包袱作掩護,鋪蓋襖子等大件都在大包袱裡。
離開前,旅店老板讓夥計趕著驢車送他們一程。
四人乘著驢車到達火車站,卸下行李望著驢車遠去,轉身望望趕火車的人群,頓時沒空再胡思亂想地感懷,立馬背上東西準備進站。
鐵柱和春妮一人背了一隻竹筐,順帶手裡還抱著隻包袱,剩下的那隻被錢有財扛著,彆看他圓滾滾胖成球,也是有把子力氣的。
本來錢寶珠看不過去要把包袱接過去自己拿,被他揮手拒絕。
“趕車的人多,寶兒你在一邊注意著咱們的東西彆掉了落了就行,咱們進站上月台。”錢有財一聲令下,鐵柱和春妮齊齊響應,錢寶珠也隻能連忙緊跟上去。
月台就那麼大,趕火車的挺多,再加上大家帶的行李等物,幾乎是人擠人地站著伸脖子等待。
錢家四人擠進去就跟沙丁魚罐頭一樣,根本不起眼,不過他們家有兩個壯勞力,單憑鐵柱和春妮,不到一會兒功夫就在緊挨上車的地方擠出一小片地方暫時落腳。
錢有財滿頭大汗地放下東西,拿手扇著風說這天熱的不正常,本來才到春天,感覺就有夏季的炎熱了,對胖子十分不友好。
錢寶珠看旁邊有賣東西的攤位,跑去買了四瓶汽水回來給家裡人解渴。
都這個時候了,也顧不得浪費那點小錢。
上車時間到了後,火車還沒來,看來是注定要晚點。
“不會要咱在月台上吃晚飯吧?”春妮等的著急地說。
“應該不會。”錢寶珠搭眼朝鐵軌一頭望去,不一會兒就聽一聲嘟嘟的長鳴,隨後轟隆隆咣當咣當的聲音傳來,越來越近,冒著白眼的黑皮火車終於進站了。
等待良久的人群立即騷動起來,大家爭相擁擠著朝月台邊緣湧去。
錢家這邊立馬拿上東西做好上車的準備,一邊還得應付周圍擠來擠去的人,防著一不小心被擠下鐵軌。
在不排隊不謙讓的年代,趕火車完全是個力氣活。
好在最終錢寶珠一家四口都擠上去了,順利找到自家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