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長方形的座位比較寬敞,兩個人坐剛剛好。
衛斯年不再遲疑,被錢寶珠拽住衣袖時反手拉住她的手,化被動為主動,大步踏上車占據另一半位置。
隨後錢寶珠一聲吩咐,黃包車立即跑了起來。
跟蹤的人看見這情況趕緊追上去,然而車子跑的太快,追了一段就追不上了。
錢寶珠坐在車裡沒顧得上被身旁人握住的手心,一直透過擋蓬縫注意著後麵的情況,直到看不見鬼祟的那人跟上來,才讓她終於鬆了口氣。
等到她回過頭來時,衛斯年早就不著痕跡地鬆開了。
“衛大哥,我剛才路過,見有人藏頭露尾地跟著你,所以……”錢寶珠不好意思地為剛才自作主張的行為做解釋。
衛斯年聽此挑了下眉頭,轉身撩起擋蓬一角往後看去,已經沒人在跟著了。
“估計是哪個小毛賊吧,可能是把我當肥羊了,畢竟寒冬將至,他們也要準備衣物過冬。”他回身揶揄著揭過此事。
錢寶珠已經冷靜了下來,聽到這個說法立馬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權且信了他的說辭,其實心裡正在狐疑地搖頭。
畢竟,雖然對方得知情況後確實表現出了一副愕然的模樣,但細微處仍能隱隱看出他好像對此並不真的驚訝,似乎是知道有人在跟蹤。
這樣的反應和狀況……
錢寶珠瞬間聯想到什麼,禁不住心裡一突,反省自己剛剛是不是做了蠢事。
要是因為她的多此一舉而打亂了對方的節奏,估計衛斯年不僅沒覺得她幫了忙,反而拖後腿了吧。
“怎麼了?”衛斯年看她神色變換糾結,不由開口問道。
兩人坐在一個車篷裡,距離挨的極近,一人說話的時候,另一個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噴灑出的熱氣,男女同坐的情況下,氣氛尷尬又暗昧。
錢寶珠注意到這個,將臉側了側對向外麵,口中卻回答著衛斯年的問話。
“我…剛才是不是打擾到你的行程了?”她問的隱晦。
也不知道衛斯年有沒有聽出來,他隻說沒什麼,也就在街上逛書鋪尋一些書而已,沒什麼大事。
“你看外麵已經落雪了,要不是你,我現在肯定在淋著。”
他說的誇張,然而錢寶珠卻覺得自己聽出了裡麵的話音,知道她沒有陰差陽錯地攪了他的事就好。
這下她就徹底放心了。
放鬆下來後,錢寶珠往外看了看,豆米大的雪花紛紛揚揚地落著,真的下雪了。
她回頭往衛斯年那邊瞧了眼,默默掏出一條手帕遞過去,“給你擦擦吧,沒淋上雪是真,淋了白鹽籽。”
衛斯年低頭看了下肩膀,的確如此,頭上一摸也是一手的水跡。
他接過手帕三兩下將自己打理乾淨,然後看著那條帕子神色微動,展開一看,不正是他平時用到的手帕樣式麼。
像是發現了什麼,衛斯年輕輕笑了,物歸原主時看向錢寶珠的目光帶著幾分愉悅。
錢寶珠並沒有想到隨手帶在身上的帕子正是當初衛斯年留給她捂傷口的那條,這會兒用著也沒發現,隻是奇怪他在笑什麼。
黃包車平穩地跑著,即使是在下雪,兩邊的路旁偶爾也有擺攤討生活的小販。
“天氣冷,想不想吃炒板栗?”安靜的擋蓬空間裡,衛斯年忽然提議道。
錢寶珠心動,下雪天來一包熱乎乎的炒栗子是挺不錯的,不過這時候哪裡有賣的呀。
衛斯年掀開一點擋蓬示意她看,前麵路邊恰恰正有一處支著布傘賣炒板栗的攤販,買的人還不少。
錢寶珠點了頭,覺得這人眼睛還挺尖的,她都沒注意到,他就提前看見了。
車夫很快在買板栗的小攤旁停下,衛斯年招了招手,攤主立馬裝了一包炒板栗送上來交給他,順便說著吉祥話收了錢。
錢是衛斯年付的,錢寶珠剛要拿隨身小包就叫他搶先。
隻見那人並沒有將紙袋直接給她,而是一手捧著,另一手打開口遞到她跟前,溫言淺笑地說道,“趁熱吃罷。”
錢寶珠在熱氣撲麵下忽然感到有點熏熏然,被這道聲音影響的心口直跳個不停。
都說男色惑人,老祖宗誠不欺我。
“咳,這是衛大哥買的,你也吃。”錢寶珠強撐著保持冷靜道,而後伸手探到底隨意拿了兩顆熱板栗就不再說話。
衛斯年低笑出聲,緊跟著也取了板栗慢慢剝著,氣氛頓時靜了下來。
黃包車嘩嘩地跑著,外麵的風雪呼呼作響,這一片擋蓬下的小天地倒是飄蕩著溫暖的香氣。
冬天第一次上市的炒板栗鮮嫩又好吃,錢寶珠剝了一顆塞進嘴裡細嚼慢咽,感覺心裡頭都是熱乎乎的。
嗯,確實不錯,比後世那些用機器炒出的味道好極了。
這般想著,她接著剝開了手裡的第二顆。
哢嚓一聲,棕褐色的板栗殼裂開,露出的卻不是金黃誘人的果肉,而是一個白紙團,上麵隱約可見畫著一顆小小的五角星,紅色的。
錢寶珠:“…………”
愣了一瞬,她很快反應過來,不露聲色地將那顆板栗恢複原狀。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眼下這情況,和後世抗戰電視劇中演的那些交接情報的劇情有什麼區彆。
不不不,區彆還是有的。
起碼第一個不同就是,情報陰差陽錯之下傳錯了人啊。
也不知道她手氣怎麼那麼好,隨手拿了兩顆就把人家特製的那個給弄到手了,這運氣要是去買彩票八成會中的吧。
拉回跑遠的心神,錢寶珠往身旁的人身上瞄了瞄。
真正該給的人怕是這一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