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這話,是康熙與他編的,太皇太後也參與其中。
康熙知道當日鐘粹宮的事人多口雜,可能瞞不住。真實的龍脈之類的話不能告訴彆人,套上巫蠱之術正好。
“孤是太子,身攜潛龍之氣,能吸引和消磨詛咒。孤能做的也就是這樣罷了。”
“孤不是什麼能分福氣的靈童,不是人參娃娃,不是唐僧肉,治不了病更救不了命。孤沒你想象中的那麼厲害。”
胤礽露出自嘲的笑容。
“要是孤真有那麼厲害,會眼睜睜的看著烏庫媽媽每日冬天都咳個不停?會連累額娘難產去世?皇額娘,你捫心自問,你肚子裡的孩子是因為詛咒才出的事嗎?”
鈕鈷祿皇後很想說是,但她嘴唇翕動,竟說不出話來。
太皇太後心疼的摟住胤礽,看向鈕鈷祿皇後的眼神更加冷漠。
她早就勸鈕鈷祿皇後放下手中權力安心養胎,鈕鈷祿皇後不肯,她也懶得多說。
經曆了福臨的事,她已經不想再管皇帝的後宮。
最終,鈕鈷祿皇後自食苦果,卻遷怒一個孩子。
彆說太子真的沒辦法救他,就算有辦法又如何?既然她知道鐘粹宮的事,就應該知道太子為此生病甚至出痘的事。
憑什麼太子就該犧牲自己去救她的兒子?
胤礽本來也想問“憑什麼”,但話到了舌尖,又吞了回去。
大部分人都是自私的,沒什麼“憑什麼”,隻是這樣罷了。
胤礽後悔了。他或許不該用這個借口去博得康熙的好感。
一個謊言,哪怕他給這個謊言安上了無數多的限製,仍舊有人把他當做救命的稻草。一旦發現這根稻草沒用,就會恨上他。
他不喜歡被人恨,更不喜歡看著彆人希望破滅時崩潰的神情。
但說出去的話如覆水難收,胤礽說了一次謊,就要用一輩子去圓。
他現在隻能疲憊道:“烏庫媽媽,彆罰皇額娘。皇額娘肚子裡的孩子經不起更多的折騰了。”
太皇太後聽到胤礽居然為鈕鈷祿皇後求情,十分無奈:“她欺負你,你在乎她什麼?”
“我不在乎他,我隻在乎我的親人。我沒有額娘,本比彆人少了一個親人,不想看到其他親人再出事。”胤礽揉了揉眼睛,把眼睛揉紅後,從太皇太後懷裡跳下來。
他走到鈕鈷祿皇後年前,溫暖的小手放在了鈕鈷祿皇後的肚子上。
“皇額娘,你的孩子身上沒有詛咒。整個大清皇宮對皇子的詛咒以後隻會來找孤,你放心吧。請養好身體,彆老想著鈕鈷祿家族。”
“這個世間給了男子諸多便利,他們能打仗、能做官,能建功立業為相為將。女子卻隻能居於後宅,連拋頭露麵都會被人指指點點。男女之間這麼大的不公平,家族的榮耀卻還要依靠女人,這不可笑嗎?如果男人沒辦法讓光宗耀祖,隻能靠著女人的裙帶關係往上爬,這個家族即使看上去興盛,也不過是空中樓閣,長久不了。”
“人最重要的是自己。皇額娘請珍惜你的性命,多為孤的弟弟妹妹著想。你看看孤,即便身為太子,即便汗阿瑪和烏庫媽媽護著孤,沒有額娘,也被人……”胤礽頓了頓,沒有把話說完,他釋然的笑了笑,道,“皇額娘好好休息,今日之事孤會向汗阿瑪求情。”
太皇太後冷著臉道:“你即使替她求情,她也不會領情。”
胤礽道:“烏庫媽媽,我知道。我不是為了誰,隻是自己想要這麼做。沒有什麼比我的親人更重要。”
太皇太後歎氣:“保成,你該多多想想自己。罷了,哀家不會罰你,你好好養胎,記住你的身份,你是大清的皇後,是愛新覺羅家的人。”
這一點,她想明白的時候,兒子卻重病駕崩,無法挽回。
這是太皇太後心中永遠的痛。
鈕鈷祿皇後仍舊臉色蒼白,一言不發。
胤礽賣力唱念做打了一番,似乎也沒能給她造成什麼影響似的。
太皇太後遣人把鈕鈷祿皇後抬回了坤寧宮,又命禦醫時時刻刻守在坤寧宮,好好看護皇後。
她對外傳口諭,天寒地凍,所有妃嬪都乖乖呆在宮裡,不要來煩她和皇太後。
此事悄無聲息的過去,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胤礽不知道,但太皇太後知道。在他們與鈕鈷祿皇後對話的時候,胤禔站在門外,將一切都聽了去。
康熙不在宮中,胤禔借口雪大了,私自給自己停了學。
他來找胤礽,告訴胤礽自己可以每天與胤礽一起玩的好消息。
胤禔先去了慈寧宮,聽聞太皇太後拖著病體氣勢洶洶去了慈仁宮,立刻猜到有人欺負胤礽,揮舞著小馬鞭衝向慈仁宮嚷著要救弟弟。
然後,他被攔在宮門外聽完了整場對話,冷著臉轉身離去。
次日,胤禔再次找胤礽玩時,神色與以前並無不同,好像沒聽懂前日慈仁宮中的對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