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回到阿哥所後,無視給自己請安的奴才們,沉著臉來到書房,將手裡紙放到桌上後,親自鋪紙、磨墨。
磨磨好後,他提筆便開始書寫。
他臉上的表情不悲不喜,隻有筆下力透幾層紙的字,泄露他此時心情並不平靜。
寫完一張,四阿哥隨手揭到一旁,繼續寫下一張,力道依舊不減反增。
“汪,嗚……”
一隻身上的毛被剪得坑坑窪窪的狗突然鑽進書房,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緒,蹲在他腳邊一麵搖尾巴一麵低低的叫著。
四阿哥低頭看向它,下一刻,手裡的筆直接被折斷。
當晚。
康熙入睡前,不免又想到幾個兒子間鬨出的事,於是進入夢中時,隨口與歡顏抱怨起來。
“……這個老四,行事也太不沉穩。”
比他還了解整件事的歡顏卻有不同看法,在她看來,四阿哥剪弟弟頭發是不太好,但誰讓當弟弟的沒事先惹他呢?
“明明是小的那兩個先手欠,他們要是不欺負人家狗,四阿哥也不會剪人家辮子吧。”
康熙看她一眼:“一條狗而已,如何能與阿哥相提並論!”
換成其他人,被他這麼看一眼,或許就先賠罪,然後再順著他的話說了。
換成歡顏,卻是回他一眼:“你應該也有弟弟吧?若今日換成是你的狗被他欺負了,你會如何?”
“他敢。”簡短兩個字,從康熙口中出來,卻透著滿滿的威嚴。
康熙與弟弟常寧的關係,原本就不如和哥哥福全親近,所以有此反應也不奇怪。
歡顏沒再說話,而是看著他笑起來。
康熙抬手無奈中透著親昵地點了下她的額頭,隨後道:“朕並非說讓老四任由小九他們欺負自己的狗,隻是想告誡他,日後行事需沉穩些。畢竟,他這次因為狗毛被剪就能一氣之下剪掉弟弟的辮子,難道下次狗被弟弟打殺了,他還想弑親不成?”
身為皇帝,最怕看到的就是手足相殘,說到後麵,康熙心裡不免又有些生氣。
“要這麼說的話,你不是更應該先教訓那兩個小的嗎?畢竟,雖說做兄長的要友愛弟弟,但當弟弟的也得恭敬哥哥吧?”
歡顏倒不是向著四阿哥,實在是她偶爾離開乾清宮去外麵逛逛時,就見到幾回那兩小兄弟惹事生非的情景。
康熙雖忙於政務,卻也耳聞過九、十阿哥乾過的好事,隻是一般不鬨到他麵前,也懶得管。
而今日,他一時被四阿哥的行為氣到,加上覺得九阿哥被剪了辮子也算遭了罪,便沒罰他們。
此時聽到歡顏的話,康熙不免反思起來,覺得那兩個小子不敬兄長的行為,也確實得教訓一二,否則,今日他們敢不敬自己四哥,明日怕是連太子都敢不放在眼裡。
這卻是康熙想太多了,畢竟太子有他的寵愛,九阿哥他們就算同樣看不慣這位兄長,如今卻還是不敢招惹他的。
歡顏見他沉思起來,也沒打擾,乾脆自己去秋千那邊玩起來。
次日。
康熙早朝回來後,派人傳口諭給九、十兩位阿哥,以他們不敬兄長為理由,罰抄《論語》一百遍。
原本九阿哥辮子雖被剪掉一小截,但想到向來受皇阿瑪誇讚的四阿哥被訓斥,他心裡還是高興居多的。
他今天一早來到尚書房,看到四阿哥時,更是昂著脖子,眼中透著得意。
見四阿哥冷著臉坐在那,正眼都不給自己,九阿哥更是故意大聲與十阿哥閒聊起來,意有所指的話裡暗含嘲諷。
三阿哥覺得他有些過火,看過去道:“適可而止。”
“三哥在和我說話?什麼適可而止?我和十弟聊天吵著你了?那我們小點聲就是。”九阿哥裝完傻,變本加厲的與十阿哥聊起來。
然而,他此時有多得意,等到傳康熙口諭的太監來時,臉色就有多黑。
許是方才被他拂了麵子,等傳口諭的太監離開後,三阿哥笑著道:“九弟不要擔心,《論語》全書也才一萬餘字。”
一萬餘字是不算多,但若乘以一百,那可是一百多萬字!
九阿哥咬著牙,狠狠瞪向他與四阿哥。
四阿哥昨日為康熙的責罰暗中憋氣,並不是覺得他不該罰自己或是他態度過於嚴厲,而是隱隱覺得不公平。
他自知自己剪弟弟辮子的行為,即便被罰得再重一些都是應該的,隻是覺得他們兩個故意欺負自家百福的行為,分明是不把自己這個兄長放在眼裡,不應該被一句輕飄飄的“下次不許再胡鬨”給帶過。
這會聽到康熙同樣有罰他們,四阿哥瞬間就心氣平和起來,倒是開始反思起來,覺得剪弟弟辮子的行為確實不夠沉穩。
如此一來,即便發現九阿哥瞪他,也懶得計較。
他不計較,三阿哥卻沒那麼好性:“傳口諭的人才走,九弟就忘記被罰的原因了?”
九阿哥是愛胡鬨,但他又不傻,知道這會若是鬨起來,肯定會讓皇阿瑪以為自己對他不滿。
雖然他心裡確實不滿,但也隻能憋著,於是冷哼一聲後,收回視線,抓起書案上的一支筆暗暗運氣。
十阿哥原本想寬慰他兩句,見他生生把一支筆給掰斷了,之前想好的話都瞬間忘掉。
黃昏時,九阿哥從尚書房出去後,直奔自己母妃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