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2)

“啊——”

箭射過來時, 格根塔娜尖叫一聲,隨即一把將手裡的兔子扔出去。

胤禔見她一臉猙獰的丟出兔子,嗤笑一聲, 拉著韁繩準備調轉馬頭。

“太過分了,你不許走!”格根塔娜反應過來, 跑過來擋在馬前。

可惜離得遠了點, 不然胤禔真能一腳踹過去。

“將人拉到一邊去。”

他話落, 兩個侍衛立刻上前。

見此,格根塔娜從腰間拿下鞭子, 二話不說直接朝他們抽過去。

好在侍衛身手不錯,一個側身便避過那道鞭子。

看到她全力甩下的鞭子,胤禔眼中透著幾分嘲諷,覺得她做戲也不做全套,方才對著隻兔子裝得那麼善良,這會對著人又出手狠辣, 簡直是有毛病。

做戲這點, 倒是他冤枉格根塔娜了, 她會突然對動物態度大變,乃是被歡顏入夢那晚嚇到, 後來又連續做了幾晚夢。

被過於真實的夢嚇得狠了,她才一改對動物的態度,甚至見不得有人在她麵前打獵、殺生,因為那很容易讓她聯想到夢境。

人的本性沒那麼容易改變,她不讓人殺生, 源頭上也還是為自己好,和善良關係不大,所以自然不會連鞭子都丟開,從此不再打人。

胤禔知道,侍衛們顧忌她的身份,多少還是不敢動手,因此見她再次甩出鞭子時,抽出馬鞭將她的鞭子卷住,用力一拉後,直接扔到草叢中。

格根塔娜被拉得一個趔趄,鞭子脫手時,整個人重重摔倒在地上。

“你竟然敢這麼對本格格,我要告訴我父汗,讓他殺了你!”

格根塔娜仰頭看著馬背上的男人,曾經覺得英俊不凡的臉,這會隻覺得麵目可憎。

胤禔見她恨恨地瞪著自己,麵色一冷,縱身下馬後,落在她麵前。

他拔出腰間的匕首,蹲下來抵在她頸上:“殺爺?你信不信爺先殺了你,再丟到林子裡喂狼。”

刻意壓低的聲線透著幾分陰森,加上從匕首上傳來的寒意,讓格根塔娜瞬間打個寒顫。

若換成以前,格根塔娜自然沒那麼容易被嚇到,然而接連做了幾天噩夢,她早已經成為驚弓之鳥。

“我錯了,不要殺我——”

格根塔娜喊完,直接哭起來。

見她這麼不經嚇,胤禔越發瞧不上眼的同時,心說早知如此,他當初何必一直躲讓。

“以後看到爺,記得有多遠躲多遠,不然……”

胤禔說完,想到明日就要離開這裡,沒意思地收回匕首:“趕緊從爺眼前消失。”

格根塔娜哭聲一停,對上他莫名陰沉的眼神,二話不說爬起來,轉身就跑。

“大哥,你不怕她去告狀啊?”

等胤禔重新回到馬背上時,胤祉笑著問。

“真說起來,也是她先對爺不敬在先。”胤禔轉了一圈手中的匕首,重新插回腰間後,勾起唇,“再說,經過昨日大閱,這點小事,怕是土謝圖汗壓根不會去和皇阿瑪說。”

雖然說了他也不怕就是。

見他提起昨日大閱,胤祉與有榮焉地點頭:“確實,昨日槍炮齊射時,我見那土謝圖汗等人,差點想要躲避。”

“慎言。”

胤禛雖年紀最小,性格卻更謹慎一些,見他們要就昨日土謝圖汗等人的失態聊起來,不由提醒。

越是上位者越好麵子,若是幾位阿哥嘲諷他們的話傳到土謝圖汗等人耳中,免不了要起疙瘩。

明日就要離開這裡,胤祉也不想橫生枝節,於是轉移話題道:“回去時,順路帶些魚回去?”

“好。”

胤禛讚同,胤禔也沒意見,於是三人繼續去打獵。

另一邊,康熙在土謝圖汗等人的陪同下,正在巡視喀爾喀營地。

土謝圖汗部之前是在噶爾丹的突襲中逃到這邊來投奔清朝,許多部民能一家人齊齊整整就不錯了,壓根不可能還保住他們的牲畜。

對於遊牧民族來說,牲畜就是他們最大的財產,沒有牲畜,日子都難以過下去。

因此,在巡視時,康熙不可避免的看到不少窮困人家,於是賞賜下牛羊與錢財。

巡視完後,已經是下午,康熙回到禦帳中,應喀爾喀各部請求,下詔讓人在此地修建彙宗寺。

將詔書傳下去後,康熙總算有一些空閒時間。

難得過來一趟,問過歡顏的意思後,康熙帶她出去跑馬遊玩。

多倫諾爾水豐草茂,尤其是被環繞在草原中央,映照著藍天的湖泊,更是優美。

帶著她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奔馳一圈後,康熙突然歎息一聲。

“喵?”

歡顏不解地望著他。

他伸手摸著它的腦袋,一句遺憾脫口而出:“若你能變成人該多好。”

藍天白雲下,合該抱著美人打馬在草原上奔馳,如今抱著隻小貓,無怪乎康熙遺憾。

剛由魂魄狀態變回實體時,歡顏覺得,能變回實體,哪怕是原形也挺好。

然而這些天過去,發現原形總歸有些不方便,她又何嘗不想變成人。

見她耳朵聳拉下來,明顯不如剛剛高興,康熙才發現自己說錯話了。

“顏兒現在這樣,也很漂亮。”他補救道。

歡顏偏頭瞟他一眼,明顯不怎麼信。

看到它那可愛的小眼神,他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前麵有湖泊,朕帶你去抓魚?”

康熙說完,不等她回答,便徑自打馬過去。

湖水連天天連水,淺藍色的湖泊像一麵鏡子,遠遠望去,十分有意境。

康熙漸漸放慢馬速,帶她來到湖水旁欣賞這片自然風光。

李德全與穿著黃馬褂的侍衛等人,因他的吩咐,隻遠遠跟在後麵。

隨著紅色駿馬的靠近,湖泊旁飛起許多水鳥。

看到那些撲騰著翅膀的鳥,歡顏爪子有些癢,不過眨眼的功夫,它們已經飛得無影無蹤。

騎馬沿著湖邊慢悠悠的賞了一圈景,見懷裡的貓兒心情恢複得差不多,康熙帶著它翻身下馬。

他走到近旁一看,才發現這湖還挺深,於是吩咐人拿垂竿來。

一聲令下,很快有人奉上垂竿,並在湖邊擺上桌椅,桌上甚至放著熱茶與瓜果點心。

原本還有人要撐黃羅傘過來,隻是康熙覺得今日的陽光並不烈,擺手讓他下去。

歡顏目睹這一切,頓時覺得,當皇帝雖然事多,但享受起來,也是挺舒服的。

“看朕釣幾條大魚,給你晚膳時吃。”康熙將垂杆甩入湖水中後,摸著腿上的白貓。

“喵~”

歡顏給麵子的應了一聲後,趴在他腿上望著前方。

等了一會,湖麵依舊風平浪靜,歡顏不免有些無聊,於是跳到桌上,用爪子抱著一塊點心,有一口沒一口的啃著。

“吃個果子。”

康熙早發現她有些挑食,對瓜果菜類並不怎麼愛吃,找到機會,便用銀簽子叉起切成小塊的果子喂她。

歡顏對瓜果菜類確實沒太大熱愛,不過送到嘴邊也會吃就是了。

就著他的手吃了小半盤瓜果,又解決掉手裡那塊點心,歡顏忍不住問:“喵喵喵喵喵喵喵?”

康熙也不知為何到現在都一條魚沒上鉤,不過見她問了,還是道:“許是魚不往這邊來,咱們換個地方。”

說完,起身在湖邊重新選了個方位,招手讓人將桌椅挪過來。

一開始,歡顏是信的,直到他換了好幾個位置,還是沒釣上來魚後……

“喵嗚喵喵喵,喵喵嗚喵喵喵嗚。”

眼見湖水被夕陽染上紅色,他還是沒釣到魚,歡顏提議回去,並表示她今天不想吃魚。

康熙也不明白,今日為何就是釣不上來魚,聽到她的話,看了眼已經快完全落山的紅日:“或許是這片湖裡沒什麼魚,等回京後,朕再親自釣魚給你吃。”

“喵~”

跟在他身邊,歡顏又不缺吃喝,對湖中的魚倒是沒什麼執念,語調輕快的同意。

夕陽忽然灑到湖岸邊,站在桌上的白貓瞬間披上一層霞光,配上它拖長的叫聲,看得人心裡發軟。

康熙一把將手裡的垂竿丟到地上,拿起桌上的手巾擦過手後,揉了把它的腦袋:“走,咱們回去。”

他說完,將它抱起來,騎馬回營。

也是巧了,胤禔他們也是剛回來,因此兩方人馬在大營外碰上。

三位阿哥立刻帶著人下馬行禮。

“免禮。”

康熙說完,看向他們身後,見獵物還不少,誇了句不錯。

胤禔笑起來,然後道:“皇阿瑪,我們還在湖裡抓了幾桶魚給您的貓兒。”

多倫諾爾草原上湖泊很多,胤禔說的自然是另一處湖。

康熙沉默一瞬後,最終隻睨了他一眼,隨即打馬離開。

目送他帶著人進入營地,胤禔才一臉莫名的看向兩位兄弟:“皇阿瑪方才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不大高興的意思?”胤祉小聲道。

胤禔給他一個“還用你廢話”的眼神後,隨即看向胤禛。

“或許是不想給貓兒吃彆人給的東西。”胤禛猜測。

胤禔嘀咕道:“可昨天那條魚不還是給它吃了……”

胤祉突然想起來:“會不會是那個蒙古格格告你狀了?”

“對啊,我都差點忘了這茬。”胤禔想著自己也沒做其他能惹皇阿瑪不高興的事,聽到這話,立刻覺得很有可能。

“這女人還真有臉告狀,早知道爺之前就不該那麼輕易放過她。”胤禔說完,話頭一轉,“不過她就算告狀了又如何,皇阿瑪也沒訓斥我。”

被胤禔蓋棺定論她告狀的格根塔娜實際上也確實告狀了,不過並沒有告到康熙麵前。

土謝圖汗是寵女兒,但還沒到無腦的地步,見她身上並沒有傷痕,對她的告狀並沒有在心上,甚至有些懷疑她是對大阿哥求而不得,所以才胡亂汙蔑他。

格根塔娜如今對大阿哥一百個看不上,聽到他的猜測,覺得他才是汙蔑自己,一時氣得頭都疼起來,當晚就病倒在床。

五月初六,康熙禦駕回鑾,離開前,將許多禦用之物賞賜下去,以示親近。

隨後,在喀爾喀人列隊跪送下,如長龍一般的隊伍從多倫諾爾草原上一點點遠去。

江寧府。

冬去春來,歎時光無情。

當初江寧府才貌雙全的美人嚴玥,如今已經沒多少人還記得她。

如今大家隻知道,江寧織造府中,嚴家大房的二姑娘,貌若天仙,才氣亦不輸男子。

尤其是她流傳出來的幾首詩詞,更是另人稱頌。

嚴瑤原本不想如此張揚,畢竟要攻略一個帝王,自然是“養在深閨人未識”這種美人人設更合適一些。

奈何聲望與彆人的好感度,同樣是她換取積分的方式,所以為了積分,為了變得更美,她隻能選擇高調。

“小姐,那《桃花行》明明是你寫的,為何不揭穿是劉家小姐撿到你的詩稿,卻當成自己的。”

湯圓想到那劉小姐之前還總說自家小姐的詩詞風格,明顯不像一個人寫出來的,暗指自家小姐請人代筆,如今卻偷自家小姐的詩,真是越想越氣。

嚴瑤坐在窗前,捏著隻玉簪漫不經心的把玩著,等自家丫鬟氣得雙頰鼓成河豚,才溫聲道:“她或許是一時衝動,才會冒名頂替,雖然那首詩還沒寫完有些可惜,不過還是算了吧。”

“小姐你就是太善良,她們才總是欺負你。”湯圓替她抱不平,心裡已然決定,隻要有機會,一定要將此事揭露出來。

嚴瑤勾起唇,眸中透著幾分意味不明。

江南文風昌盛,各家小姐們隔三差五便會邀人參加賞花會。

在又一次桃花會中,各家小姐們作完詩,不可避免的說起劉家小姐上次花會中作的那首《桃花行》。

“嚴小姐,你覺得月茹這首桃花行如何?”

一位與劉家小姐交好,同樣不喜歡嚴瑤的姑娘見大家說起《桃花行》後,她卻沉默不語,故意問她。

劉月茹見好友突然向嚴瑤搭話,莫名有些緊張。

雖然她撿到的詩稿沒有署名,字體也與嚴瑤不同,但許是之前暗指她讓人代筆,如今自己卻做出冒名頂替之事,麵對嚴瑤時,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說起來,劉月茹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做出這種另自己不齒的事情,或許是每次總被嚴瑤壓一頭的不甘,當丫鬟提醒她不是做了一首更好的詩時,腦子一熱,便將那首詩念出來。

湯圓見她們竟然如此無恥,拿自家小姐的詩博得美名後竟然還有臉炫耀到她麵前,心中的怒意再壓不住。

“那首詩明明是我家小姐寫到一半丟失的詩稿,我家小姐心善才不說,你們哪來那麼大——”

“湯圓!”嚴瑤皺眉打斷她的話,一臉不讚同。

湯圓的話,像是一滴水濺入油鍋中,瞬間炸開。

眾家小姐下意識看向劉月茹,見她臉色突然變得蒼白起來,不用看證據,已經懷疑上她幾分。

“你胡說!”坐在劉月茹旁邊的姑娘立刻替她反駁。

“我就說這詩前麵半段極好,後麵卻有些狗尾續貂的感覺,原來如此。”有與嚴瑤交好的姑娘說完,看向她,“事到如今,你也沒必要替她遮掩,不如將詩完整作出來,才不枉費今日這般美景。”

嚴瑤原本不肯,被她攬著手臂一通搖,才帶著幾分無奈念起來:“桃花簾外東風軟……寂寞簾櫳空月痕!”

待她念完全詩,當真將劉月茹自己續的襯托成狗尾續貂。

“好!”坐在她旁邊的姑娘拍手叫好,“胭脂鮮豔何相類,花之顏色人之淚。我尤其喜歡這句。”

在坐的小姐們紛紛交流起這首詩,並沒有人嘲諷劉月茹,然而,這對她來說卻是最大的嘲諷。

於是,她再坐不住,起身往外跑去。

與她交好的姑娘這會也再說不出辯駁的話,猶豫片刻後,到底沒有追上去。

次日,聽說劉家小姐投水自儘,雖被救上來,卻昏迷不醒的消息,嚴瑤心裡還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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