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性格活潑開朗,喜歡跟柏林玩的同學一直都很多,他是班上擁有最多朋友的人,身邊永遠都有人一起大笑,他從來都沒機會感受孤單。
這是第一次,周圍的人都有同伴,成群結隊,他們是一個班級和集體,他們有自己的歸屬,而他身邊空無一人。
各班的班主任老師忙得焦頭爛額,沒人注意到柏林。
柏林一直都是很大方的人,他難得沉默地難受了一會兒,主動去找了隔壁班的班主任,跟對方說他們班的人都不在,老師說一點集合,可能已經走了。
二班的班主任很忙,他管自己班的學生都管不過來,一聽柏林是三班的,隻匆匆潦草地安撫了他一下,看他一眼頭疼道,那你既然知道是一點,怎麼不早點來呢?
柏林張了張口,剛想解釋宿管老師弄錯了時間,二班班主任就被叫走了。他走之前跟柏林說你在這等一下,我一會兒回來。
直到所有班級的同學陸續有序上車,柏林還孤零零站在原地,二班班主任才一拍腦袋,急匆匆地趕過來,跟柏林說你跟我們班一起走吧。
座位滿了,柏林一個人坐在最前排導遊坐的位置,整個二班的人隻在他上車的時候對他行了注目禮,就沒有然後了,沒人主動跟柏林搭話,柏林想扭頭找人聊聊天,老師說不好好坐不安全,倒著坐會摔倒,還有可能暈車。
老師是好意提醒,但柏林明顯感覺到老師對他比較陌生,相較對自己班同學的親近而言,比較疏離。柏林不想給老師添麻煩,想著到了就好了,就能找到自己班的人了。
路程上那兩個多小時,柏林沉默地老老實實坐在最前麵,聽著背後的嘈雜笑聲,和拆零食吃的哢嚓聲,頭一次感覺到格格不入的滋味。
他本來也可以很開心的跟朋友一路一起大聲唱歌,他在腦海裡設想過好多次了。
沒想到這段煎熬,在進了公園大門之後,仍然沒結束。
柏林一進去就想脫離二班去找自己班的人,反正他經常自己跑出去玩,但是老師不同意。他給三班打了個電話,說你們班的柏林被落下了,跟著他們一起來的。
問題來了,公園很大。提前半小時到達的三班已經走到很裡麵去了,他們才剛進門。
聽不見電話那頭的聲音,柏林不知道班主任怎麼回答的他被落下這件事。他想,班主任很喜歡他的,一定會來找他。
然後他看到二班老師為難地抿了抿唇,答應了一聲掛了。
在柏林期待的目光中,二班老師說,你就跟著我們一起玩吧,都一樣的。
大概是柏林的表情愣愣的,二班老師耐心解釋了兩句,大體意思是這裡太偏遠了,你不能獨自離開大部’隊,老師帶你來了就得對你負責。雖然你也不小了,但萬一碰上個壞人或迷路出事了怎麼辦。三班
離門口太遠了,你班主任也沒法拋下全班人過來找你,隻能就這麼玩了。
二班老師又說了一遍,放心,跟著二班一起,都一樣的。
柏林沒心沒肺的長大,第一次有心事。他想說點什麼,開口前看到二班老師在頻頻往自己班裡的學生那看。
然後他就沉默地跟在二班的尾巴後頭,走了一下午。
以柏林活潑招人喜歡的個性,他很容易就能加入到某個小團體中去,顯得不那麼形單影隻。但是這一路他莫名的提不起心情,有同學看他孤單問他要不要一起吃零食,柏林都禮貌地搖頭拒絕了。
或許是期待太大,蒸發成泡沫時才更空落落的,喜歡熱鬨的柏林,當下就想一個人待會。
小學六年級,柏林人生中首次開始思考一些對他來說有些深沉、且難理解的事。
公園很大,二班和三班果然錯開了,從頭到尾都沒碰上。
野炊泡湯了。柏林有點傷心,他找了塊沒那麼臟的大石頭坐,看二班的同學們忙忙碌碌,手忙腳亂的撿柴火,大呼小叫地玩打火石,被烤東西的煙嗆的直打噴嚏,沒有參與。
這一天全程沒有跟自己班的人碰麵,柏林第二天一到校,就看到教室裡熱熱鬨鬨,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昨天乾的這事那事,看到柏林進來,他們依然熱情,跟柏林說你昨天沒來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我們當時……
柏林插不進去話題,也有點垂頭喪氣,不想開口。但大家都很開心,他不想掃興,就跟著很高興地笑。
好奇怪。他在班裡的時候一直都是人群的中心,可是這一次他沒一起去,他們沒有他也還是玩得很開心。柏林第一次發現,他以為他對這個世界、對其他人是很重要的,但是沒有他,其實也不影響什麼。
他們喜歡跟他一起玩,但不是必須有他在。不管有他沒他,他們要做的事還是會做,也隻是遺憾他沒有參與,卻沒有問他昨天過得開不開心。
沒有任何一個人,是不可取代的。
柏林那時候在想什麼呢。
他年紀還太小了,他想不到複雜的表達方式,他就是希望能有一個,無論什麼情況都會第一時間想起他,見不到他的時候會掛念他,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快樂會變得無限大,他不在的時候不會忘記他。他希望有這麼一個人。
書本上說,人是一座孤島。
太高深了,小學尚未畢業的柏林懵懵懂懂的,不理解。
他單純地想,大巴車我錯過了,野炊我浪費了。
要是在我錯過大巴車的時候,能有一個知道我還沒來,寧願下車一起被留下也要等我的人,就好了。
能為了他放棄野炊——他想要這樣偉大的友情。
而現在,眼前的人沒有為他放棄野炊。
他帶著童年落灰很久的遺憾,要帶他回到那一天,在落滿陽光的庭院裡,為他堆起一座很醜很醜的灶台。
不是隻有一起放棄才能給他安慰,他要讓他重新擁有。
“你為什麼不用神力啊?”
柏林一聲不吭地看著塞西爾:“你是不是這輩子都沒做過手工。”
“可以用神力來。”塞西爾繃著下巴,神情專注地砌磚,“但是你說動手做會更有趣,我想試試。”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頓,淡聲道:“以後萬一沒有神力了,也依然可以做想做的事。”
柏林半天沒吭聲。
看似專心致誌地塞西爾其實一直在關注著柏林。
他知道柏林在看他,隻是不想拆穿。
這樣他的視線就能停留的久一點
。
看得越久,越不會輕易忘記,要每一天都入夢裡來。
直到察覺柏林沉默的太久了,塞西爾才轉過頭去看他怎麼了。
然後就看到柏林忍俊不禁地笑啊笑。
他不知道的是,他臉上的灰亂糟糟的,像一隻紋路很潦草的花貓。
“笑什麼?”
“沒什麼啊!”
不能提醒他,柏林轉過臉去深呼吸偷偷笑,不想讓他擦掉。
笑了半天,柏林摸著下巴感覺自己多少有點不對勁。
完蛋。
他竟然覺得這個人……怪可愛的。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