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柔佳在醫院隻待了三天就出院了。
孩子抱回來, 鄰居們都湊過來看熱鬨。
小寶寶筋骨太軟, 被媽媽橫著抱在懷裡,霧蒙蒙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大家。
“哎喲, 這小家夥還真精神,不哭不鬨。”
“真可愛。”
……
許多人都誇孩子長得好, 看完後, 紛紛離開了。
苗翠花端著雞蛋羹進來, 笑眯了眼,“快把孩子給我, 你吃雞蛋羹補補身體。”說完,把雞蛋羹放到床頭櫃上。
孫柔佳把小寶寶小心翼翼遞了過去。
苗翠花抱著小寶寶臉上的皺紋都漾開了。
李盼娣推門走進來,周大妮也跟著進來, 兩人一邊一人逗著小豆丁。
李盼娣隻看一眼, 心都化了, 真的太萌了,“這孩子真好看。”
周大妮心裡羨慕, 眼尾掃到孫柔佳與有榮焉的表情,撇了撇嘴, “小時候看著好看, 長大了可就不一定了。”
李盼娣沒搭理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小寶寶,它似乎有所察覺,手指動了幾下,一把抓住她的手指, 李盼娣微微往外扯,他加深了力道,根本不讓。
李盼娣一臉驚喜,“媽,他好有勁啊。”
苗翠花笑得很得意,“他跟他爸爸小時候一樣,都很有勁。”她頓了頓,思緒好似回到從前,“雖然老二和老三是前後腳出來的,但是老三比老二重了一斤多,老三是白白胖胖,老二是黑黑小小,我婆婆都說,我生的兩個孩子一個像地主家的長工,一個像富家小少爺。”
李盼娣撲哧一聲樂了,雖然她男人是黑了點,但也不至於是長工啊?
白天小家夥很精神,到了晚上,鬨翻天了。
吃完母乳,剛放下沒多久,又餓了,嚎啕大哭。
孫柔佳隻好抱起來繼續喂,吸到最後,奶水越來越少,小家夥肚子很餓,放聲大哭。
一家人全被他吵醒了。
許同林看了眼外麵的天色,“咱們這邊誰家有奶粉呢?”
苗翠花急得團團轉,在腦子裡想了一圈,愣是沒想到誰家有。
家屬院的孩子一個接一個往下蹦,但是她還真沒聽說,誰的奶水不夠的。
“媽,要不給孩子喂點米粥吧?總不能讓它一直餓下去吧?”許同木受不得孩子這麼哭,忙出主意。
苗翠花嗔了他一眼,“竟瞎說。孩子那麼小,能咽得了米粥嗎?”
“不吃米,隻喝米湯裡的水呢?”李盼娣撓了撓頭,“我弟弟小時候就是喝這個的,沒什麼問題的。”
鄉下哪來的錢買奶粉呢。王鳳娟那時候奶水也不夠,金寶就是喝的米湯。
苗翠花想了半天,還是同意了,“行,你先去熬,熬得稠一點。明天一早,百貨大樓一開門,我就去買奶粉。”
孫柔佳裹著棉衣,神色倦怠,衝著婆婆和李盼娣感激道謝。
周大妮看著哭得一抽一抽的孩子,也不好意思再講什麼刻薄話了。
她轉身進了房間,許同木緊隨其後。
一刻鐘後,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大,在寂靜的夜裡格外磨人。
許同木和周大妮根本睡不著覺。
許同木從床上坐起來,語氣很不好,“二弟妹這米湯怎麼熬得這麼慢啊?再不喂東西吃,這孩子嗓子該不會哭啞了吧?”
周大妮一下子就炸了,“那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操什麼心。管好你自己吧。”
這些天一直憋著火的許同木也回頭瞪了她一眼,“我自己沒孩子,我就不能看看我三弟家的孩子嗎?好歹他也叫我一聲大伯。”
周大妮有點委屈,可又知道自己不占理。
許同木卻不打算放過她,眼珠子死死瞪著她,“你要是能給我生,我至於眼饞三弟家的孩子嗎?”
周大妮崩潰了,中藥那麼苦,她吃了兩個療程,好不容易把身體調整好了,他又說這些刺她心的話,“我已經喝過中藥了,你還想要我怎樣?醫生也都說了,孩子跟心情有關,你天天刺我,我心情能好嗎?”
許同木涼涼地看了她一眼,“是我讓你心情不好的嗎?是你非要跟我吵的。”
……
堂屋裡,李盼娣熬好米湯,喂了一點點,小寶寶終於不哭了。
她把剩下的米湯端進房間,遞給孫柔佳,“米湯不能喝太多,你多喝些,這樣才能有奶水。”
孫柔佳接過來,心裡很感激,“二嫂,這麼晚了,多虧有你幫忙。”
她側頭看了眼睡得正香的許同森,歎了口氣接過她手裡的碗。
就在她喝完後,苗翠花推門進來,把已經睡熟的小寶寶放到床邊,“你先睡吧。我去看看那兩個孽障,大晚上的不睡覺,又搞什麼鬼。”
苗翠花出了房門,李盼娣洗好碗,看到婆婆正在教育大哥大嫂,擔心他們看到自己會尷尬,也沒湊上去,回了房。
李盼娣擔心吵醒男人,連燈也沒開,輕手輕腳摸黑上床,剛躺下身子就被人攬了去,李盼娣驚呼出聲,“你怎麼還沒睡啊?”
許同林摟著她,身上熱氣源源不斷往她身上躥,她不由自主抱緊了他。
“你不在,我睡不著。”
李盼娣心裡舒坦,側頭枕著他肩膀,一隻手伸到他胸膛上,小聲嘀咕,“三弟妹的孩子是不是婚前就有的呀?”
許同林微訝,“這你都看得出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啥?原來他知道?李盼娣撐著床麵,麵對麵直視他,“你居然瞞著我?”
她這一動作,冷風灌進被裡,涼嗖嗖的,他忙把人按了回去,“這麼丟臉的事,我哪好意思說啊。”
李盼娣轉了轉眼珠子,“所以這就是你三弟比你結婚早的原因?你三弟膽子可真大啊?”
許同林歎了口氣,“不說這事了。”他重新把話題撿了回來,“你怎麼看出來的?”
李盼娣白了他一眼,“七斤六兩,抱在手裡那麼壓手,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來啊。”
許同林心裡一緊,那豈不是說他三弟耍流|氓的事情兜不住了?
許同林猜的沒錯。沒幾天,大院裡的都在傳許同森的孩子很有可能是婚前就有的。但是大夥也就是私底下傳傳,並沒有拿到明麵上來說。
頭一個挑明說的人是花嬸。
她前幾天聽說苗翠花有了孫子,氣得飯也吃不下。後來又聽人說這孩子生下來七斤六兩,一看就是足月的。
三月底結的婚,十二月五號生的娃,怎麼都不可能足月。
花嬸自覺扳回一成,上門一探究竟。
她先是裝模作樣恭維了一番苗翠花,接過她懷裡的寶寶掂了掂,隨即笑眯了眼,看向苗翠花,一副很能理解她的模樣,“我算是知道你為啥不喜歡你家三兒媳婦了?哎,貪上這麼個不知廉恥的,誰樂意娶回來呢?”
苗翠花含笑的臉立時崩緊,頭頂像是炸了個響雷,“你什麼意思?”
花嬸點到為止,看向懷裡的小寶寶,“咱們院裡的人都在傳你家孩子是足月生的,我一開始還不信的。照我對你的理解,你應該不至於會娶那種貨色進門。誰成想,哎……”
苗翠花差點站不穩?院裡的人都知道了?
花嬸總算是出了口氣,麵上卻好意勸道,“聽說你還要給你孫子大辦一場,我勸你還是低調一些吧。省得有人看你不順眼,去派出所告你兒子耍流|氓。到那時,可就晚了。”
說完,把寶寶往她懷裡一塞,笑眯眯往自己家走了。
苗翠花嚇得三魂不見七魄。她忙把孩子交給孫柔佳,讓兩個兒媳去把三個兒子叫回來商量。
不到二十分鐘,所有人都回來了。
三人都慌了,許同森臉色慘白,“怎麼辦?他們怎麼會知道的?”他視線移向周大妮。
周大妮忙擺手,“不是我說的。”
苗翠花說了公道話,“城北醫院離咱們家屬院這麼近,有心人稍微一打聽就知道。孩子這麼重,咱們大院這些婦女買菜少了一兩稱,她們都能分辨出來。是不是足月的孩子,她們一眼就能分出來。要怪就怪你們自己糊塗。”
許同森急道,“那怎麼辦?”
許同林幫著出主意,“你待會就送柔佳去她娘家住一個月,等滿月再回來。咱們這邊有‘移窩’風俗。彆人也不會說什麼的。”
這主意挺好,隻是孫柔佳犯了難,“我娘家那邊……”
苗翠花涼涼道,“你要被抓,你爹娘也會跟著一塊丟臉吧?”
孫柔佳咬著嘴唇,麵上還是有些為難。許同森到底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主動接口,“行了,就去你娘家住一個月。吃的喝的,我會送過去的,不會吃白飯的。”
孫柔佳臉色這才好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