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洛神賦》裡有一句話,忽不悟其所舍,悵神宵而蔽光。意思是,洛神說畢忽然不知去處,因著眾靈一時消失隱去光彩而深感惆悵。作為表字的出處倒也不錯。
南息並不知道,待她登頂高峰,官拜朝野,她的名字南不悟,在文人學子中廣為流傳,一些疑難典籍,策論文章,沒有她參悟不透的,真正做到了難以不參悟透徹的——難不悟!
就連同窗學子都沒想到,當初一時笑話她的不悟,竟成了她人生的真實寫照。
這事揭過去了,四人的氣氛又熱絡起來。
上完兩節課後,忽然有人跟南息說,“有人找。”
南息出去了,看見四五個衣衫各異的年輕男子,其中她隻認識遇雪,便以為是他找,提步就朝他走過去。
南息剛過來,自然沒有發覺男子間的暗流湧動。
看到南息朝自己過來,遇雪暗含得意地瞟了一眼一旁青衣小侍從,然後再轉頭對著南息燦爛一笑,笑得有幾分俏皮,“南姑娘。”
南息點點頭,認出他來,但好像不太記得名字,“你是……”
“我是遇雪呀。”
南息有幾分怔愣,遇雪遇雪,好生耳熟啊。
好像是個很闊怕的名字,不然為何心跳的有些快。
南息勉強一笑,麵色有幾分難看,“哪個遇雪?”
遇雪心思一動,鬼使神差道,“玉佩都玉,白雪的雪。”
——玉雪。
遇雪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待在殿下身邊最長,可剛調過來的那個玉仞,偏偏被賜給玉姓,因著這個姓,宮裡的嬤嬤公公都高看他一眼,讓他三分,憑什麼?殿下不能厚此薄彼,活兒他乾得最多,陪伴殿下的時間最長。
玉佩的玉,他沒說錯,況且……反正這個村姑聽不出來。
話雖如此,遇雪還是有些心虛地彆開眼去。
遇雪並不知道,因著他這一私心誤導,誤了一件大事——南息的終生大事。
導致她對玉離瑾沒有一點提防。
“玉雪……可愛的玉雪?”南息麵色好看了點,大抵是同音的兩個人。
因著最近平常的日子,她總覺得書中的劇情離她好遠,書裡書外兩個世界,有時午夜夢回,一場大夢,她甚至分不清是小山村裡長大的南汐,還是現代世界穿書而來的南息。無論怎樣,遠離劇情總是好的。
可愛?遇雪不知為何臉上一紅,明明是大家都這樣叫的名字,從她口中卻自帶了一種纏綿動人的味道,心有些慌,胡亂的點點頭,“呃……不說這個了,我奉公子之命,特地過來給你送藥。”
遇雪雙手捧著青煙色的小瓶子和精致的一小盒的膏藥,等著她接過去。
南息搖搖頭,正想婉拒,這藥一看就價值不菲,況且一點小傷,還用不著。
“哎呀,怎麼能不要!”遇雪跺跺腳,咬唇道,“公子脾氣倔,送出去的東西就不收回來,要是被他知道了,他該是不高興了!”
這當然是胡謅的,不要就不要,還上趕著逼她不成,公子才不會管這種小事呢。但旁邊有討厭的人看著,被拒絕的話多丟臉,他才不要丟這個臉。
不高興,她不收就會不高興,是因為藥還是因為……她?
南息嘴角不自覺得勾了起來,桃花眼微彎,眼底光芒細碎,雖還有幾分遲疑,卻不由自主地伸手接過來,摩擦著瓶身,“如此……那我便收下了,替我……謝謝你家公子。”
遇雪笑嘻嘻應下,“好啊,南姑娘。”
“還有,替我轉告他,糕點很好吃。”
此話一出,南息莫名覺得羞恥,心底有些後悔,吃了人家東西還要告訴人家吃後感嗎。但話說出口了,隻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遇雪眼裡暗含鄙薄,態度也不複剛剛的熱絡。雖是這邊最貴的糕點,但比不上皇宮的十分之一,更好怕是沒吃過呢,果然,村姑就是村姑,還要他特地轉告,殿下哪裡會在意。
南息收了藥轉身想走的時候,後頭又有人喚她,“南姑娘,等等!”
南息轉頭,是個青衣的小侍從,他先是忿忿地覬了遇雪一眼,再轉頭也拿著藥瓶遞給她,微微俯身行了個禮,“南姑娘好,奴才是柳家公子的侍從銀燭,按公子吩咐給姑娘送藥。”
柳家公子柳邑塵。
鎮上稱柳家的,隻有那一戶,南息轉眼明白後,搖了搖頭,拒絕道,“柳公子已經道過謝了,不必再送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