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看著蘇敏,他的眼神是那麼的認真,他的眼睛是那麼的亮:“蘇敏,對不起。”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稱呼蘇敏的名字,以前他都是叫他蘇知青。
蘇敏其實真沒怪過陸建軍。
他親妹妹不靠譜那是父母的問題,當爹媽的沒把孩子教好。
但大陸向紅三歲的陸建軍可沒有教育妹妹的責任。
至於沈月,如果沈月是歇斯底裡的愛慕陸建軍這個人,然後將所有和陸建軍有過接觸的同性都當成是威脅。
那蘇敏可能會覺得陸建軍真是太煩了,怎麼會招惹到這麼一個神經病啊。
為了躲這神經病,防止她發瘋,那是要遠離陸建軍的。
但沈月不是這樣的人,她對陸建軍的愛意都不知道有幾分。
甚至可能一點都沒有。
她隻是覺得陸建軍是她的最優選擇。
僅僅是最優選擇罷了。
等到幾年之後改革開放,如果陸建軍還是一個小縣城普通鋼鐵廠的工人,那沈月很可能直接踹了陸建軍去尋找下一個合適的對象。
在這種情況下蘇敏就不好怪罪陸建軍了。
所以蘇敏接受了陸建軍的道歉:“好,我原諒你。”
陸建軍沒想到蘇敏這麼輕易就原諒了自己,他有些詫異,又覺得理所當然。
蘇敏就是這樣的人的,恩怨分明。
他將裝鋼筆的盒子放蘇敏手心裡:“既然原諒我了,那更要收下這份禮物了。”
蘇敏打開一看,是一支很好看的鋼筆,鋼筆是新的,看上去並不便宜。
蘇敏推辭:“不行,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陸建軍直言:“在我看來,我的心意比它更貴重,你的原諒也比它更貴重。”
陸建軍的話讓蘇敏有些不知所措。
她隻能咬著下唇,想自己再推辭是不是就顯得有些矯情了。
可這份禮物的價格實在是昂貴,這樣的一支鋼筆未必比之前陸建軍送的棉花還有花布便宜。
當時她願意收下棉花,那是因為棉花和花布是她的勞動所得。
自己辛苦工作賺來的為什麼不收。
但要是隻做道歉的禮物,這支鋼筆就讓蘇敏有些猶豫了。
雖然她很缺一支鋼筆,鉛筆畢竟不適合記筆記,記下來的東西很容易就會變模糊。
陸建軍勸她:“收下吧,你值得這份禮物。”
蘇敏最後還是接了過來:“多謝。”
陸建軍問她:“是我在賠禮道歉,你為什麼要和我道謝?”
蘇敏說:“因為你隻要誠懇的道歉了,我就會原諒你。至於這支鋼筆,我是把它當成了朋友送我的禮物。朋友送我禮物,我自然應該道謝。”
陸建軍覺得蘇敏真的是很妙的一個人。
他笑著說:“那朋友就再送你一份禮物吧。”
蘇敏忙拒絕:“不可以,再多我就無法承受了。”
“你不妨先聽聽我準備要送你什麼。”
蘇敏:“好吧,請說。”
陸建軍就道:“聽人說你準備自習高中的課本。但我建議你這半年的時間先將初中的知識完全掌握。而我也可以在閒暇之時為你寫一本自學筆記。這樣等半年後有了筆記你再自學就會輕鬆許多。”
這真是一件蘇敏更加無法拒絕的禮物。
她隻能乾巴巴的說:“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想我隻能再說一遍謝謝你。”
“我們不是已經是朋友了嗎,朋友之間還需要說感謝嗎?”
蘇敏點頭:“正是因為我們之前是朋友,所以我才要感謝你。隻是現在的我也無法幫你什麼,但友誼總是很漫長的。我想以後無論什麼時候,你需要幫助的時候,都可以來找我。”
陸建軍知道自己如果不答應蘇敏就不好接受自己的幫忙,就說:“好,一言為定。”
新年過去,就要開始春耕了。
令蘇敏意外的是,她的工分竟然沒少,還是七個。
蘇敏有些不好意思的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和陸向紅那事兒陸大隊長才不好減她的工分啊。
一是蘇敏是受了無妄之災,被陸隊長的女兒懷疑和他兒子有一腿。
這兩人都是陸隊長的家人,因為這兩個人害的蘇敏還得在大庭廣眾之下自證清白。
陸隊長應該也覺得對不起蘇敏。
二來呢,陸隊長要是減了蘇敏的工分,少不得被人在背後嘀咕他在為閨女陸向紅報仇,雖然陸向紅是沒占理的那個,但是陸隊長這當老子的自然是偏向自家閨女。
蘇敏猜大概就是有這些方麵的考慮,她才能繼續做的五個工分的活兒領著七個工分的工資。
除了工分這件事,蘇敏許還發現翠花嬸子最近挺沉默的。
去年也是在一個地裡乾過活兒,蘇敏記得苗翠花是那種挺能湊熱鬨的性格。
反正每天她們一群大嬸大媽都會聚集在一起談天說地。
東家長西家短,這家的閨女,那家的兒子,王家的婆婆,李家的兒媳。
雖然這一個村子人也沒太多,但人家就是有說不完的八卦。
好似每天都有新鮮事兒發生。
那個時候翠花嬸子還是一副人生贏家的姿態。
生了五兒一女,丈夫是全村數一數二的人物,大兒子二兒子在當兵,那可是軍人。
三兒子四兒子在鋼鐵廠,那可是工人。
女兒也是一堆人求著問情況,排著隊想要求娶呢。
每天翠花嬸子都在被村子裡的人羨慕嫉妒。
很快風水輪流轉,現在所有人都知道苗翠花看的比五個兒子還重的女兒陸向紅是個草包美人,不對,是個草包,但也不算美人。
說陸向紅好看隻是因為她穿的是全村最好的,衣服沒有補丁,時常乾乾淨淨的。
頭發也梳的整整齊齊,紮辮子的頭花也是村裡姑娘們沒有的。甚至她還有幾個小發夾。
而且她每天洗了臉都要抹油,所以她的臉不會強其他姑娘一樣被吹的紅撲撲的。
她這樣在穿著補丁衣服,衣服還洗的褪色發白,臉被吹的乾裂,半個月洗一次頭,麵黃肌瘦的同齡姑娘們裡就顯得很出眾了。
但要說五官陸向紅其實不算好看。
陸家人都是單眼皮小眼睛,陸向紅還沒有和哥哥們一樣有個高挺的鼻子。
單說相貌,她勉強是清秀,也就是家裡養的好,看上去比彆的姑娘有福氣。
現在她還暴露了自己是個蠢蛋的事實。
雖然有的人家就願意娶腦袋不靈光的兒媳婦,很容易就把她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她還要感恩戴德。
但大部分人家還是得為未來的孫子考慮,有這麼一個娘那生下來的孫子是不是也得這麼傻?
被人騙的團團轉也不知道?
而且陸向紅又不是隻能丈夫家的人騙,彆的人誰都能去騙一騙她。
往小了說被騙走個三瓜兩棗,往大了說萬一把她整個人都哄騙走了,那也有可能。
反正一看陸向紅就是沒什麼良心的,連她娘都不在乎,以後就是生了孩子估計也彆指望她能把孩子放心坎上。
不過聽說陸隊長打算好好的教一教這個閨女了。
雖然這閨女已經十八了,再教也有點晚了。
但能教一點是一點。
現在陸向紅被送去六大隊的地裡頭,而且還讓那個在六大隊當副隊長的陸家人盯著陸向紅,不讓她偷懶。
陸向紅種地可是新鮮事兒,她可以說是全村子裡唯一一個過了十六歲還沒去種過地的人。
陸家那個在六大隊的副隊長也會看著陸向紅的情況給她放水,但就算這樣她也受不了。
每天回家就找翠花嬸子哭鬨,甚至還揚言要自殺,說自己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才乾了四五天,她就拿剪刀對著自己的脖子。
還說是陸隊長和苗翠花沒本事,要是把她生在城裡,她現在也是工廠裡的女工人了,而不是一個女農民。
苗翠花被她嚇的要死,怕她真想不開一剪刀紮下去沒了命。
陸隊長可不吃這一套,反而他更生氣了。
直接奪過陸向紅手裡的剪刀,然後說她要是再鬨就把她逐出家門,反正陸家人那麼多,他的兄弟那麼多,直接把陸向紅過繼出去也沒人能說什麼。
村子裡有本家兄弟要是沒有兒子就過繼一個過來的做法。
有的人家女兒生的太多,那些能負擔起的家裡又沒有女娃的也會過繼一個。
苗翠花知道陸三山連過繼的話都說出來了,看來是真動了不要陸向紅這個女兒的心思。
陸向紅一向和她這個當媽的親,但是自小一去討好陸三山,陸三山就問她的功課。
陸向紅最不愛學習了,一問就知道她沒好好念書,陸隊長就要教訓她一頓。
日子長了,陸向紅對陸三山這個爹就很不親近了,陸三山也隻當陸向紅是個遲早要嫁出去的女兒。
反正女兒出嫁了那就是客人了。
陸向紅是腦子直,但不是不會看人眼色。
她一直知道她媽親她,所以才敢鬨騰,反正她越鬨她媽就越心疼。
但她也知道這個家現在是她爹做主,就是他爹不管事了,也是家裡的兒子做主,沒她什麼事兒。
她爹能給她一些嫁妝,在她出嫁後還補貼她這就已經算很好的娘家了。
陸向紅清楚自己要是真被她爹過繼出去那更沒好日子過。
整個陸家人裡除了在北京的五叔公一家,就數她家的日子過的好,而且過繼出去她也得乾活,那些人家肯定也不會給她準備什麼嫁妝。
要是結婚了有事情也不能找幾個有本事的哥哥幫忙。
有陸隊長閨女這個名頭,求娶她的人才可能有公社甚至縣裡頭的。
過繼出去她隻能嫁個種地的,她才不要呢。
再說隻要她媽還活著,自己就能從她手裡□□來東西。
要是換個媽,再問苗翠花要東西那嫂子們肯定會攔著。
她不傻,所以隻能乖乖和社員們一起春耕。
隻是可憐苗翠花每天擔心這個女兒有沒有在地裡吃苦。
但她一定想不到,陸向紅不願意被過繼出去隻是覺得新的家庭條件太差。
對於他們這些家人,尤其是她這個母親,感情上卻是沒有一點兒舍不得。
除了翠花嬸子,許安安的狀態不太對,每天都心不在焉的。
從早上去廚房盛飯的時候到去田地裡的路上,還有在地裡乾活兒的時候,幾乎每次瞧她的時候她都魂不附體似的。
許安安秦靜趙寧寧加上蘇小雲都是和蘇敏在一個大隊的。
趙寧寧本來就是豬腦子,她根本不會看眼色,才發現不了許安安狀態不對呢。
就是發現了她也不會去關心許安安,而是一定說她不愧是資本家庭出生的,既嬌氣又矯情之類的話。
秦靜是沒事不說話,有事也不說話,她連自己的事情都是憋著,更不可能主動去關心許安安。
蘇小雲和許安安就更不熟了,許安安其實和女知青們都不算熟悉。
她每天一回去就回她自己屋子裡了,吃飯的時候去廚房端飯,吃完又窩屋裡了。
也就是一個大隊的人上工的時候或許能和她多相處一會兒。
所以要是蘇敏不主動問問,估計也沒人會關心一下她。
衛國和朱紅也都和許安安關係一般。
等下了工,蘇敏就和劉霞還有蘇小雲說了一聲去了許安安跟前。
許安安正在一個人低頭走著,蘇敏輕拍了她一下,問她:“你沒事吧?”
許安安呆了一呆:“啊?什麼?沒事啊。”
蘇敏就說她:“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你有心事,要是需要人幫忙或者需要人排解,可和和我說。雖然大忙幫不上,但小忙應該沒什麼問題。”
許安安聽了還是搖搖頭:“我真沒事,謝謝你啊。”
蘇敏見她不想說,也沒有繼續追問:“好吧,反正你如果想找人說的時候可以來找我。”
之後一個多星期許安安還是那副狀態,連趙寧寧都開始問蘇敏:“蘇敏,最近我怎麼總覺得許安安上工不認真啊。”
蘇敏怕她又去折騰許安安,就說:“還好吧,我覺得還可以啊。可能過年休息一下了一段時間,所以工作起來狀態不是很好。”
趙寧寧懷疑的看了蘇敏一眼:“真的嗎?我怎麼總覺得她在偷懶啊,乾活兒一點也不賣力,總是有氣無力的。”
蘇敏肯定的回答:“真的,是你想多了。因為你一直對許安安有著偏見,所以覺得她這會兒的活乾的不好。但是你想一想,她以前是這樣的嗎?”
趙寧寧肯定的回答:“你說的有道理,許安安不是過年才開始不好好乾活的,而是她一直都沒好好乾過活兒。從下鄉開始,許安安就是這個樣子。”
蘇敏:……
好吧,你這麼想也可以。
然後趙寧寧果然就又說:“算了,她就是受家庭環境的影響,資本家的大小姐又能吃什麼苦呢。這種投機取巧的心理是她天生的,我就是再說也沒什麼用。還是等會兒我去找大隊長,讓大隊長去教育她吧。”
蘇敏:敢情您要去告小狀啊,告吧,你這個人黑曆史太多,說的話十句裡有八句是誇大其詞的。你說的話大隊長估計會直接當成耳旁風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改成中午十二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