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建軍最後還是換了工作, 他想著趁年輕多掙些錢, 等以後結婚了, 大不了再換個清閒的活兒。
他現在隻想著掙錢, 還沒有意識到換了工作後他最大的收獲不是金錢, 而且開闊的眼界和一個商人的思維方式。
蘇敏去了市裡接受了表揚,還被個記者采訪了半天。
和她一起接受采訪的都是一起接受表彰的先進個人, 道德模範。
這些人有的業務能力強, 更多的是樂於助人, 為人很是無私。
記者問起來蘇敏為什麼有勇氣救兩個孩子,蘇敏就說起她的生活經曆, 說起她插隊老鄉對她的幫助。
然後引出原主親生父親和後媽繼妹的事。
蘇敏知道這樣的采訪稿要是上報紙也最多是市裡的報紙, 省裡的報紙。
原主老家和她插隊下鄉的地方隔著十萬八千裡,老家的人是看不到這樣的報紙, 也不會在輿論上對原主的親爹後媽有什麼打擊。
但她要先在本地把自己被親生父親拋棄的人設立起來。
她對於未來還沒有太多的打算。
隻是想著要考大學。
至於考什麼大學,電影學院她是有心但她作為這個學校的學生,在看校史的時候知道在恢複高考後北影是有招生的,可名額及其稀少。
而報考的學生多是文工團, 話劇團,電影廠那些有表演經驗的人。
蘇敏很有自知之明,在恢複高考的前三年,電影學院的名額她應該爭取不上。
所以她想選擇其他學校, 她自然是希望自己可以去大城市。
考北京的大學,上海的大學。
但她又不知道自己現在自學的是個什麼水平,作為保底的打算, 她最起碼要考林城的大學。
她現在下鄉的地方就是林城下麵的一個公社。
留在林城那她和陸建軍其實也還是在老家,隻是從村裡到了市裡。
林城又是省會城市,以後雖然不如北京上海這種一線城市,但也是很有名的大城市了。
要是將來真沒機會考到北京而是留在林城,有蘇敏現在說的這些話,講的那些被親爹後媽繼妹欺負的故事。
改革開放後,就算原主的爹不要臉的找到林城來,蘇敏不搭理他們也隻會被說他們活該。
而且蘇敏打聽了一下,她是下鄉知青,她受到表彰,她老家那邊負責管知青這些事兒的部門是會得到通知的。
應該是連著她的采訪稿直接郵寄到老家。
一般這些消息就是記錄一下,但萬一有多嘴的工作人員把這事說出去,原主親爹這個副廠長在市裡也是個人物。
蘇敏說的這些事又都是事情,沒有一點子瞎編亂造。
到時候原主那好麵子的親爹後媽,還有原主那因為有個副廠長兒子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爺爺奶奶,都少不了被人指指點點。
這個時候人們道德觀還是很重的,以前的原主不過是十來歲的小女孩,彆人就算知道她過得不好,經常被家裡其他家人冷暴力。
可這個年代又沒有冷暴力這種說法,在很多人看來,有吃有喝有穿有住這就是在用心養孩子了。
唯一值得詬病的就是原主年紀那麼小就下鄉,而後媽帶來的拖油瓶卻找關係進了廠子裡。
這個時候學生下鄉這件事是正確的,有覺悟的,隻要原主親爹後媽一口咬定是原主自己覺悟太高,一定要下鄉建設祖國,那誰也不能說什麼。
就算心裡嘀咕,但質疑一說出來那就是覺悟不夠,也就沒什麼人敢明麵上替原主抱不平了。
至於原主下鄉之後,她親爹後媽有沒有給原主補貼,那外人是不知道的。
就算猜測到沒有,隻要原主後媽說她給原主寄了東西,或者說是原主寫了信說不需要家裡補貼,麵兒上也就過去了。
可現在不一樣,蘇敏是見義勇為的“英雄”,是道德模範,她這個時候再說出原主的那些經曆,就夠原主冷漠的親爹,偽善的後媽喝一壺。
蘇敏特彆希望她老家管理知青這些事兒的工作人員能八卦一些,把這些事情通通傳出去。
最好把那家子的臉皮扯下來,不論是原主父親工作的廠子,還是繼母工作的醫院,都知道他們的真麵目。
這樣不僅能解氣,還能避免她以後被這些人糾纏。
就算等原主生父年邁了,要是厚著臉皮黏上來,蘇敏最多隻要給一點錢讓他能維持三餐就可以了。
就像他對原主那個女兒,隻是給口吃的。
等他過世了,蘇敏繼承了遺產直接捐出去。
這是法律要求給的,那就按法律來,至於親情人倫上的那是想都不要想。
這個假設也是在原主父親孤身一人的情況下,不過按內容原主親爹後媽還有一個兒子。
那以後這些人自然是他們的寶貝兒子養老,要是到時候厚著臉皮打官司什麼的找蘇敏,按著他們對待原主的情況,也最多出一點贍養費。
等他們收了贍養費,蘇敏自然會對付他們的寶貝兒子。
當然,最好的情況是他們稍微要些臉麵,知道蘇敏和他們撕破臉,以後直接不來往。
不過贍養老人也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按著年齡算,原主父親現在不過三十五六。
距離六十歲還有二十多年呢。
和蘇敏一起接受采訪的眾人聽了連連歎息,有了後媽就有了後爹,這下鄉後親爹直接撒開手不管了,一個十三四的女孩子想要養活自己可想有多艱難。
聽蘇知青的話,她現在小小年紀身體就虧損的厲害,也是可憐。
難怪蘇知青這麼看重老鄉對她的情誼。
冒著生命危險也要把老鄉的孩子救上來。
這個采訪對蘇敏來說可是解決了一大隱患,她這件事傳出去,哪怕過個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是她親生父親有愧於她。
她是站在有理的一方,一個十來歲就被父親放棄,差點活不下去的可憐姑娘,和她父親斷絕關係不是很正常的嗎。
其實蘇敏是想直接斷絕父女關係的,在這個年代,隻要發了聲明,是允許這種操作的。
但蘇敏知道以後的法律是不這麼看的。
親生父女是無法斷絕關係,除非一方死亡。
等蘇敏回縣裡的時候,就見在公交站下焦急等待的陸建軍。
蘇敏說他:“在你心裡我是有多笨啊。現在這路多好記啊,去的時候你還領著我慢慢走了一遍。我回來的時候也不用倒換車,直接找到站牌坐上就回來了。”
說完她又拿手帕給陸建軍擦汗:“哎呀,你這是等了多久啊?看你這汗流的。天兒這麼熱,你就是等我也不是非得在這光禿禿的站牌下啊。這跟前那麼多樹兒,哪個你不能去乘乘涼啊。早知道我就不坐十點半點的車了,連累的你也跟著受罪。”
陸建軍自然不會說他其實十點多就過來等著了。
蘇敏去了市裡三天,他知道這姑娘機靈又能乾,而且還是去受表揚的,吃不了虧,但也還是擔心。
他伸手把蘇敏手裡的東西接過來,一台收音機。
蘇敏見陸建軍盯著收音機看,她咳了一聲:“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蘇敏白他一眼:“收音機怎麼樣?”
陸建軍對蘇敏的問話有些莫不著頭腦:“收音機自然是好東西啊。”
蘇敏控製著自己的表情,千萬不要像霸道總裁,說道:“嗯,送你了。”
陸建軍這下驚訝了:“送我啊。”
蘇敏推他一把:“邊走邊說,我這次受到表揚,除了獎勵了二十塊錢,還獎勵了我一張收音機的票子。我去的時候你不是非催著我多帶錢嘛。說什麼窮家富路的。我錢帶的夠,手裡又有票,所以就直接買回來了。”
陸建軍就說:“這收音機放著聽個新聞什麼的挺好的,你送我做什麼。”
蘇敏說他:“怎麼,你送我這送我那的,還不興我送你東西啊。”
“那當然不是了,隻是這東西你留著有用。”
“彆推來推去的,煩不煩啊。說送你的就是送你的。我們辦公室有一個公用的收音機,沒課的時候我想怎麼聽就怎麼聽。”
對象送自己禮物,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陸建軍摸了一下蘇敏的頭頂:“好,那我就收下了,謝謝你啦。”
“接受你的謝意,陸車夫,快開車。”坐上陸建軍的自行車,蘇敏攬著他的腰。
然後給他講這幾天的事兒,見了哪些領導,還講采訪自己的那個記者:“我真是受不了他,他讓我講在小河裡發生的事情。我講了吧,又嫌我講的不生動。你一個記者,客觀就夠了,要什麼生動啊。”
蘇敏又把自己采訪說的被後媽欺負的事兒講了一下。
既然以後是要和陸建軍過一輩子的,蘇敏也就大概說了一下她對原生父親和後媽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