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背後教妻(2 / 2)

野心家 石頭與水 6344 字 6個月前

褚韶華笑,“湊巧趕上了。這件春水綠的幫我裁六尺。”這麼大早上就出來買衣料的,又是母女出門,一看就是誠心要挑料子的人。

陳太太都看傻了,忍不住說褚韶華,“你怎麼敢做這樣大的主啊!說便宜就便宜,咱家豈不是虧了!”說到這事,陳太太很有些生氣褚韶華自作主張。褚韶華一隻手臂搭在衣料子上,回頭同陳太太道,“媽,女人買衣料,除了那特彆有錢的,哪裡有不還價的?你略便宜些,她覺著占了大便宜,以後還會來的。要是一點兒不便宜,就是做成這生意,她心裡怕也不痛快。我爺爺活著時就常說,要想客人回頭,就得讓她覺著心裡痛快,有便宜可占。您問問爸爸,這單生意可賠了?”

陳老爺無奈的看向這蠢婆娘,也不知怎麼回事,越是蠢,越想指揮聰明人。陳老爺不想在外發作婆娘,問,“你挑好衣料子沒?”

陳太太嘟嘟囔囔的,隨手選了一件醬色的綢子料一件靛藍的,宋蘋早看花了眼,她也知道褚韶華挑的衣料子好看,可她一向是跟著姑媽兼婆婆的路線的,她也就選了跟陳太太一樣的料子。褚韶華目瞪口呆,想著上年紀的婦人穿醬色靛藍是尋常,二弟妹這正當年輕,挑這樣老氣的料子,難不成是要拿回家給她娘穿?褚韶華想想,宋蘋一向腦子有些不清楚,也是有可能的。

挑好料子,陳老爺道,“你們這就回吧,櫃上也要做生意了。”

褚韶華挺高興的就抱著衣料子,帶著陳太太宋蘋兩個回家去了。沒褚韶華帶著,隻怕這兩人會走丟。待去菜場買了菜,今天不是褚韶華做飯,輪到宋蘋了。褚韶華就在屋兒裡裁起衣裳來,這樣鮮豔的好料子,都不用繡花鑲邊兒,隻要做得合身量,就是極好看的衣裳。褚韶華中午給櫃上送過飯,還順道做賊似的到東安市場的鞋店買了雙時下最流行的小皮鞋,晚上穿上新衣裳新鞋給大順哥看,陳大順稀罕的不行,攬著她的腰讓她坐炕邊兒,道,“這身兒一穿,比北京城好些個太太奶奶們都洋氣。”

褚韶華翹起腳的皮鞋給大順哥看,對大順哥千叮嚀萬囑咐,“這鞋是我偷偷買的,足花了兩百錢。現在穿旗袍都要配皮鞋的,大順哥,到時婆婆問我,我就說是你給我買的,你可千萬彆說漏嘴啊。”

“不會,放心吧,我記得了。”陳大順心下又很想笑,拉著妻子的手道,“走,到正屋兒給爹娘看看,也把皮鞋過了明路。”

褚韶華就跟著丈夫一道去了正屋兒,她一幅歡喜模樣,笑道,“衣裳我做好一件了,爸媽這樣疼我,我穿來給爸媽看看。大順哥還給我買了雙新鞋,他可真是的,也不跟我商量就亂花錢,我問他能不能退,他說也退不了,隻得穿了。爸媽和大順哥都待我這樣好,我以後可得更加孝順爸媽,把大順哥伺候好。”她珠落玉盤般伶伶俐俐的一套話兒,把多少詰難都堵了回去。

陳老爺聽她這小機伶就直想笑。

陳太太則是瞧褚韶華如同春天新開的桃花一般,心裡就有些不痛快,做衣裳就做衣裳唄,還過來顯擺什麼呀,誰沒見過新衣裳似的。還有,買什麼鞋呀!陳太太說大兒子,“你媳婦就是個不會算計的,你可真是的,咋也亂花錢。你再這樣,下個月的工錢就擱我這裡,我替你存著,你有用的地方再跟我說。”

陳大順道,“現下穿旗袍都是配皮鞋,我過來想跟媽要個繡鞋的尺寸,也給媽買一雙哪。”

“你彆給我買,我還想多活兩年。”

褚韶華聽這話直想翻白眼,合著她穿皮鞋就要少活兩年還是怎麼著。說來,褚韶華真是個有心胸的人,或者會有人說她這樣的人,在這樣年輕的年紀,心機已是不淺。因為,憑陳太太說什麼樣的怪話,褚韶華都是笑嘻嘻的模樣,全當陳太太放屁了,完全沒有半點兒兒媳婦叫婆婆指桑罵槐的不悅。

褚韶華笑,“爸,我心裡還有個想頭兒,就是還沒想好,等我思慮成熟了再跟爸爸和大順哥說,興許又是個能賺錢的買賣。”

陳老爺笑道,“成,等你想好了隻管跟我說。”

見二老沒彆的吩咐,褚韶華就高高興興的穿著新旗袍踩著新皮鞋跟大順哥回房去了。陳太太氣得直捶胸口,抱怨道,“當初褚老爺子可不是這樣的花哨人哪,你瞧瞧,成天介不是吃就是穿。咱大順這樣節儉的好孩子,才娶了她幾天,就知道叫大順拿錢給她買皮鞋了。這得多少錢啊!”

“你懂什麼?”陳老爺不得不開導著這蠢婆娘一些,道,“要都跟你似的,北京城的綢緞莊全都得倒了。”

“你們在外做生意的爺們兒,穿的好些倒罷了。我們婦道人家,在家刷鍋做飯,你說說,做這麼好的衣裳乾什麼,還不如留著賣錢哪。”陳太太自認為還是很明事理的。

陳老爺卻是道,“在家難道就不出門了,就不跟彆家的太太奶奶們來往了?穿著咱自家鋪子衣料做的衣裳,彆人問起來,這就是活招牌。隻要有一個人去買,就沒白做新衣!”

“你是叫老大媳婦穿著這新衣裳做招牌招攬生意啊?”

“不是這麼說。可老大媳婦常出門,咱們這條胡同兒裡,可沒忒窮的人家。她出門與人來往,穿戴上講究些不是壞事。你以為北京人就不看人下菜碟了?再者,老大媳婦精明伶俐,婦道人家在一處,不就是穿衣裳吃飯的事兒麼。說不定就能給鋪子帶來些生意,所以我說你彆成天計較這些小錢,往大處看,我也願意你們都穿的體體麵麵的,我掙錢為什麼,還是為了叫妻兒吃好穿好。你也彆太想不開,新料子扯了來,裁兩身新衣裳穿,是你當家太太的氣派。”陳老爺簡直苦口婆心。

陳太太還挺有理由,“可是我瞧著魏太太、趙太太,穿戴都跟我差不離。”

“魏太太是叫土匪綁怕了,北京城哪裡來得土匪,不過是婦道人家膽子小罷了。要擱以前,魏太太金釵滿頭的人,還不是個好打扮的?至於趙太太,不用理她,見她的人,哪個不說不是個當家太太的樣兒,倒似有錢人家的下人老媽子,老趙家的臉都叫她磕磣完了。”

陳太太雖有自己主意,到底認為當家的比自己見識更大,道,“既是這般,那明兒我也裁身新衣。”

“這就對了。”

陳老爺累個半死,終於把陳太太的腦袋瓜給開解通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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