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家敗(1 / 2)

野心家 石頭與水 6224 字 9個月前

第二天, 陳二順又拿了五塊大洋私下給褚韶華,褚韶華沒要這錢, 褚韶華道, “太太說的在理, 我現在也沒什麼花銷。二弟還是給太太吧。”

陳二順看褚韶華身上一件半舊黑色棉旗袍,燈下更顯單薄,想著大哥突然病逝, 他心裡也不大好受,還是把錢放到小炕桌兒上,還有一包奶糖, 說,“這是給萱兒吃的。嫂子放心,以前大哥在時什麼樣,以後還是什麼樣。就是萱兒,我也當她是親閨女一般。”

陳二順還想說什麼, 褚韶華一直靜默無話,他站了片刻, 也便走了。

自此,陳二順時不時的便帶些孩子的吃食回家,因侄女在孝中, 櫃上但有什麼素淨顏色的料子,也會拿回來給褚韶華, 讓給侄女裁兩件衣裳。褚韶華道過謝, 心裡總要知這個小叔子的情分。隻是宋蘋見了未免覺著刺眼, 時不時的便要說上一句,“萱兒一個小丫頭,可懂什麼好賴,孩子隻要彆凍著就成。倒是媽這裡,多少日子沒裁新衣裳了,二順哥你也想著媽些。”這樣明明白白的挑撥,褚韶華忍了兩遭,宋蘋愈發得寸進尺,褚韶華便道,“是啊,二弟你以後彆給萱兒拿衣料子了,她衣裳也夠穿。有好的給二弟妹存一些,以後給孩子使。”

說著,褚韶華歎口氣,“咱爹死的時候,就是沒見著孫子。我是個沒福的,以後就得看二弟妹了。”一句話便紮的宋蘋臉色雪白,顫抖著唇瓣說不出話。

褚韶華真不稀罕理宋蘋,覺著這就是個神經病,沒幾天就自裁縫鋪接了些活計回家做,掙些零散錢。陳二順心裡過意不去,倒是陳太太道,“反正平日裡也沒事,做些活就做些活,還能掙些錢。”又道,“女紅針指,這才是婦道人家的本分。那些個穿戴打扮,不是咱家的家風。”問褚韶華掙多少。褚韶華說是論件算錢,陳太太見問不出具體數目,撇撇嘴也便不問了。

倒是魏太太見褚韶華在外攬些針線做活,心裡有幾分不是滋味兒,回家跟丈夫說起來道,“真是鮮明人沒鮮明命,你說萱兒她娘,這樣的好強,偏生命這樣苦,大順兄弟才二十幾就去了,留下孤兒寡母的這樣受苦。”又說陳二順,“這可不應該,要是大順兄弟在,陳家這大家大業,大頭兒還不該是大順兄弟的,哪裡能叫萱兒她娘在外攬活兒掙錢,他家也不差這幾個錢。”

魏東家心裡未嘗沒有覺著陳二順做事不大地道的想法,隻是,魏東家素來分明,他尋思了一回,先與妻子道,“你莫在陳家多嘴這個,這是親家母自己的事。老話說的好,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這錢也是,我聽二順說過,還按大順活著時每月給親家母花用,想來親家母是想多掙個花銷,畢竟萱兒還小呢。親家母是個要強的,必然有自己打算,你可彆多嘴。”

“我哪裡會多這個嘴。”魏太太歎口氣,“真是有命無運。”

魏東家想了想,又往陳家去了一趟。魏東家倒不是去多嘴陳家內務的,魏東家是聽說陳二順與個姓韓的在外合夥買了一批呢料,據說是極好的羊絨料子,價錢卻是羊呢料的錢。魏東家做生意多年也沒見過這等樣好事,想著還是提醒陳二順一聲,務必留心。陳二順聽魏東家說起這樁生意,隻管笑道,“魏大哥放心,這事我心裡有數,您隻管放心,韓大哥也是我多年交情,過幾天這批貨就要到了。我先試試水,若是沒問題,以後咱們一起做。”

見陳二順這樣說,魏東家道,“我鋪子做呢料做的少,二順你心裡有數就好。”再閒話兩句,魏東家就起身告辭了。

陳二順親自送了出去。

魏東家想著,陳二順說話是不差的,隻是做生意真是差了陳大順三條街,陳大順話少,做生意卻是極穩妥可靠,起碼從來不想這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那韓壽的底細,魏東家是知道一些的,這是財政廳白廳長小夫人的兄長,跟在白廳長身邊跑個腿兒罷了。若真有本事的人,如何會做跑腿的差使,正經職差都沒一個的。這批貨這樣便宜,哪怕陳二順沒明說,魏東家也知道大概其的緣故,怕是其中有白廳長的關係。

可翻過來想,若真有這偌大好處,那韓壽尋誰合夥不成,難道跟你陳二順真有這偌大交情?

所以,魏東家對這樁生意並不看好。想到陳大順臨終前特意交待,若陳二順心裡真有兄長,哪怕為著這是兄長臨終前的心願,也不當與韓壽合作,如今看來,陳二順是必要做這生意的。

這畢竟是陳家的事,陳二順眼下是陳家的當家人,魏東家倒是想多勸兩句,又想著,陳二順這新當家人,必然是急著做出些成績的。可在魏東家看來,能安安穩穩的把這兩家鋪子的生意接手,接住了,接穩了,這就是極好的當家人了。至於成績不成績的,青出於藍自然好,但,能與青比肩,也是一種本領。

陳二順這般急功近利,魏東家搖搖頭,這不是人能勸的。

燈籠的微光照著眼前並不平穩的道路,頭頂星光滿天,魏東家一身厚料長袍被初冬的夜風吹的籟籟作響,黑暗裡有著秋蟲最後的鳴唱,魏東家心下很是為陳老爺可惜,若陳二順有運,這樁生意是真,魏東家也不看好陳二順這種與官員關係太過密切的合作。若陳二順無運,以後陳家如何,當真不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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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褚韶華都不明白,當初她祖父過逝不過三月,父兄是如何把祖父掙下的家業賠的一乾二淨,隻能光屁股回鄉的。畢竟,祖父過逝時,褚韶華還太小,她在鄉下,也不大懂城裡的事。

如今,褚韶華算是徹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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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二順是叫掌櫃夥計抬回家的,陳太太一見二兒子是躺著回來的,當時就嚇得兩眼往上一插,厥死了過去。宋蘋也是嚇的了不得,隻會在一畔哆嗦,捏著帕子哭了。褚韶華上前兩步,拔下頭上銀簪,對著陳太太人中就是一下子,直接紮出一溜兒血珠子,陳太太□□一聲醒了過來。褚韶華問肖掌櫃,“這是怎麼了?”

肖掌櫃欲言又止,褚韶華說宋蘋,“哭有什麼用!還不快把二弟抬屋裡去!”

宋蘋忙慌著打起簾子,掌櫃夥計連抬帶扶的把陳二順弄炕上去了,宋蘋六神無主的站當屋,褚韶華道,“端水來!”宋蘋跑去端水。

褚韶華又要打發夥計去請大夫,陳二順在炕上擺手,氣若遊絲,“我沒事,不用請大夫。”

宋蘋上炕喂丈夫喝水,陳二順喝口水總算緩了神,讓掌櫃夥計的先去了。陳太太癱坐在炕頭哭唱,“我苦命的兒,這是怎麼了啊!你是哪裡不舒坦,咱們趕緊去瞧大夫。你要是有個好歹,娘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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