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巨浪之八(2 / 2)

野心家 石頭與水 7817 字 6個月前

徐探長問,“當時的鞋印是什麼樣的?”

程輝頓生警覺,他看了徐探長一眼,然後擺擺手道,“誰還顧得上那個,當時我和聞先生都急著找小姐哪。您要沒事,我回去照顧小姐了,她剛醒,人還很虛弱。”

徐探長做個隨意的手勢。

程輝就回病房了。

褚韶華又在沉睡,這一場落水似乎消耗了她全部的精氣神。

褚亭過來的時候,褚韶華還沒有醒,不過,聽到褚韶華曾醒來過,褚亭也小聲念了回佛,想褚韶華平時也沒少燒香,怎麼這樣不順?

程輝小聲問商行忙不忙,褚亭道,“你好好守著韶華吧,咱們那裡我請了個老賬房,也幫著看鋪子,忙得過來。”

一時,劉嫂子過來送飯,褚韶華還沒醒,就是程輝先吃的,褚亭聞太太都是一會兒回家吃。聞知秋來的稍晚些,他昨天就耽擱了半日,當然,聞知秋的情況也情有可原,丈母娘家一下子死了一半,市長聽著都慘,凡知道的沒有不同情聞知秋的。

這幾天市長都是下班就讓聞知秋去醫院的,聞知秋到醫院後就讓母親回家歇著了。聞太太在病房外才問兒子有沒有吃飯,聞知秋道,“在食堂吃的,媽你回去歇著吧,晚上好好吃飯,我就不回去了。”

聞太太歎氣,也不知要說什麼了。親家大舅過來上海還沒見上一麵兒哪,人就沒了,這叫什麼事兒啊。聞太太道,“你明天還得上班,晚上也偷空眯一眯。要不,我打發錢嫂子過來陪護。”

“韶華已經醒了,就是再住院觀察兩天。明天早上讓錢嫂子過來,錢嫂子守白天上午,下午我讓春華過來。媽你排後天上午,還有韶華家的劉嫂子,排後天下午。晚上有我、有小輝,忙得過來。”聞知秋很快就給男女老少分好排班。

聞太太一向對兒子的安排沒意見,倒是聞春華意見不小,覺著她哥拉她做苦力,還是丈夫周雨勸她,“明天我跟你一起去看望褚小姐,買些水果補品之類的,要不是大哥說,都不知道褚小姐出了這樣的大事。”

聞春華拉著丈夫的胳膊說,“你說韶華姐是不是命有些不好啊,前幾天剛挨刺殺,以前她娘家人不來也沒事,這剛來,就全死了死了!多懸哪!”

“這叫哪裡話,要是褚小姐命不好,刺殺也沒事,這回不也沒事麼,可見褚小姐命裡有福。”

聞春華可不這樣想,她倒是覺著,先時說是騙子的“高僧”,給褚韶華批命批的挺準,這可不就是有血光之災麼,剛出正月,就災兩回了。

其實,褚韶華根本沒用大家如何輪班,在第二天下午,她問過醫生後就回家休養了。畢竟,醫院不如家裡安靜,她身體最初昏迷高燒,如今溫度早就降了下來,外傷並不重,其他並無大礙。

醫生想了想,也便批準褚韶華出院的事。

待第三天,褚韶華就照常去公司上班了。

陸許兩位三公子都勸褚韶華多休息兩天,褚韶華倒是覺著,總在家裡悶著反是沒精神。唯一讓褚韶華煩惱的就是徐探長時不時的造訪了。

弄堂的拆遷已近尾聲,接下來就是蓋公寓的事了。褚韶華與褚亭春季的麵料服裝展示會也準備的差不厘,徐探長這裡,褚韶華隻有晚上才有時間招待。如果褚韶華晚上加班,那隻有要辦公室招待了。

便是如今開始主張女權主義的時代,徐探長也鮮少見褚韶華這樣的工作女性。徐探長請褚韶華吃宵夜,“不累嗎?”

徐探長的聲音裡帶著淡淡關切,他是個相當英俊的男人,等閒該受寵若驚了,褚韶華卻是眼皮都沒抬一下,甚至沒有禮節上的客氣,挑一筷子清湯麵,嘗一口,慢慢的加了些薑絲香醋,她道,“呂先生和秋女俠都主張女性自食其力,隻有自食其力,才是真正的獨立。”

“如果以後的女性都像褚小姐,我們男人該沒立足之地了。”

“怎麼會,男人統治世界幾千年。”

褚韶華按照自己的速度吃麵,徐探長不論談什麼話題,她都能接上一二句。徐探長沒見過這樣有耐心的女人,他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

“請說。”

“據我所知,令兄嫂並不是十分討人喜歡的性情。”

“不隻兄嫂,我父母也更器重大哥,遠勝於我。如果你家裡有姐妹,相信你家裡父母肯定也更重男丁。這不是一家一戶的問題,這是世界性的問題。”褚韶華的聲音中帶著淡淡倦意,“徐探長的意思我明白,什麼樣的家庭會放心家裡女孩獨自一人南下到千裡之外的上海討生活呢?”

“徐探長,我家境一般,先夫於四年前過逝,如果婆家娘家有一方的日子好過,我不會來上海。”褚韶華道,“徐探長你想說什麼呢?”

“褚小姐並不喜歡令兄嫂吧?”

褚韶華歎道,“你剛剛問我累不累,我曾經的生活比現在累數倍,我也曾問過老天,為什麼我這樣的才乾會有這樣的出身。”

褚韶華從手包裡拿出個琺琅的女式香煙盒,抽出一支細長的女式香煙,徐探長為她點燃,褚韶華吸了一口,輕輕吐出淡淡煙圈,彌散在眼前,讓她明豔的眉眼都有了幾分若隱若現的朦朧。她看徐探長一眼,淡淡道,“可是,我也記得小時候和大哥一起長大的歲月,記得村裡的女孩子都沒念過書,隻有我一個,跟村裡私墅的老先生識過字。我不喜歡娘家,可如果換個村裡彆的人家,我不會有現在。”

“誰又真的完全喜歡自己的出身呢?每個家庭都會有這樣那樣的煩惱,徐探長你就完全喜歡自己的家裡人,父母、兄弟姐妹,你真的比愛自己更愛他們?”褚韶華問。

徐探長喝口茶,勾唇問,“做生意的人,口才都這樣好嗎?”

褚韶華臉頓時沉下來,她整個眸色開始變冷,燈光下,褐色的瞳孔中有一種收斂的怒氣,褚韶華冷冷道,“徐探長,我國曆來家庭都是不平等的,就拿親情來說,男性得到的是一等的親情,女性得到的永遠次一等。如徐探長這種得到一等親情的人,都不能將父母兄弟放在自己之上,你來問我與家中關係如何?我要怎樣回答,才能令徐探長滿意?”

“褚小姐,我隻是隨便問問,怎麼突然惱了呢?”徐探長這樣說著,卻是動都未動,甚至神色都未變上半點,勾起的唇角甚至浮著淡淡譏誚。

褚韶華道,“從現在開始,你再有任何問題,要問過我的律師!”

徐探長手裡銀□□紋雕花打火機砰的叩在桌上,他撐案而起,高大魁梧的身軀直逼褚韶華憤怒的雙眸,銳利的眼睛不放過任何半點審視褚韶華內心的機會,“我告訴褚小姐一個常識,僻靜的地方,雖然能最大限度的避開視線,但是也會最大限度的保留下更多的線索。”

褚韶華如同最驍勇的戰士,麵對徐探長氣勢上的壓迫,她寸步不讓,更沒有半點心虛,“你這些話,可以留著同我的律師去說!”

想詐她,下輩子吧!

褚韶華拿包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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