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喊住小姐, 是因為覺得小姐與我家主人被拐的小姐有些容貌相似,想問問小姐您的一些事。”
閔寶彤聽到了這話,仔細看著眼前的這位梁管家。
汪遊擺脫了過去的憨厚形象, 頭發絲都透露出精乾。
梁公公不一樣, 他可以表現出精乾,可以表現出憨厚,甚至還可以像是現在這樣表現帶著病弱的忠心耿耿。
背佝僂起來, 明明穿得齊整, 看著就是養尊處優的老管家, 眼底卻透露出操勞的艱辛,那雙眼裡帶著濃鬱的傷痛又含著一絲希冀, 仿佛希望她就是他家的小姐。
這樣的梁公公讓閔寶彤不忍心傷了對方。
但她確實不是這位梁管家要找的人,閔寶彤隻能夠溫柔地說道:“梁管家,你應當是認錯人了, 我從未被拐過。”
“對啊。”綠玉點點頭,“老管家,我家小姐可是平安長大的, 你家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過得很好的。”說完還雙手合十,“老管家可以多和神佛拜一拜,就會得償所願。”
“多謝綠玉姑娘。”梁公公謝過了綠玉,緊接著對著閔寶彤行大禮。
“能不能說說看您的一些事。我總覺得我家小姐倘若是還活著, 就應當和您差不多大了。看著您, 我就想到了我家那位小姐。”
梁公公說的真情實意, 眼前人太像是萬歲爺的畫中人, 他總是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她就是簡素之女, 眼前人的娘親就是萬歲爺心心念念的夫人。
梁公公彎腰的時候,順便用袖子擦眼角,“聽您的口音,不是京都人是不是?我家小姐當時就是落在西南邊。主家對我這個老奴心善,老奴也忍不住替主家操心,惦記丟了的小姐。”
閔寶彤本應該回去了,現在看著梁公公的模樣,一時也不好走,少不得安慰他。“我確實也是打西南方向來的,就像是綠玉說的,肯定吉人自有天相,會有好命的。”
“您是從哪兒來的?”梁公公急急問道。
“我啊,我是來自……”她頓了頓,本想要說琮州,話到了嘴邊,最終改了口,輕聲說道:“祖籍是靈州的,是我娘帶著我從靈州逃出來的,要是靈州奪回了就好了,想和娘回龍舟。”
在雅苑裡聽到了閔成洲對她的心意,閔寶彤心中犯惡心,暫時不想提到充滿回憶的琮州,就換了靈州。
如果說梁公公剛開始隻是眼睛亮著,這會眼眶紅了,他的嘴唇顫動,根本說不出話來,手還捂住了胸口,雙腿一軟,整個人往後重重栽去。
這要是倒下了,隻怕後腦勺得嗑得頭破血流。
綠玉連忙接住了梁公公,她力氣大,及時拽住了梁公公,還可以把他平躺放在地上,“小姐……”
接下來該怎麼辦,綠玉就沒有了主意,在琮州的時候聽紅香的,現在則是聽小姐的吩咐。
閔寶彤慌亂了一下,很快安定下來,蹲下身子,詢問梁公公:“你身上可有藥?是不是心疾?”
梁公公手往胸口方向伸手,主仆兩人連忙取了他懷中的錦瓶。
在喂了藥之後,像是拉風箱一樣劇烈喘息了幾聲,梁公公就又可以喘氣了,原本發紫的唇色也成了正常的顏色。
他身上常備的藥物是太醫署研製的,叫做保心丸,用了多種名貴的藥材,但凡隻要不是一口氣直接過去,都可以吊著一條命。
梁公公確實因為靈州兩個字心中大震,既然閔寶彤是靈州來的,她是簡素之女的幾率不斷上升。
她若是簡素之女,豈不是公主?哪兒有公主給他喂藥的道理?故而剛緩過氣,梁公公就直接給閔寶彤磕頭。
閔寶彤是沒進宮,倘若是喬宜貞瞧見,定然知道這是宮裡頭內侍磕頭的模樣,再結合梁公公自稱是梁管家,會直接猜到對方的身份。
閔寶彤被這樣磕頭嚇了一跳,讓綠玉把人扶起來,“這位梁管家,不知道福雲寺有沒有大夫,我們把你送到僧人那裡好不好?”
梁公公情緒起伏太大,才會牽動了舊疾,他看得出自己這樣把閔寶彤嚇著了。
梁公公現在不願意離開,他還想再繼續問問閔寶彤事情,於是輕聲說道:“不用不用,小姐我、我就是想到了靈州,心裡頭覺得難受,我靠著廊柱緩一緩就好,我是和我乾兒子一起來的,我等會找他送我下山。”
“真的沒事嗎?”
梁公公點頭,“主要是和小姐一樣,家裡是靈州的,好端端的地方就成了人間煉獄,若不是靈州淪陷,也不至於……”頓了頓繼續說道,“沒想到從小姐口中提到這個地方嚇了一跳,我沒什麼事,緩緩就好了。”
閔寶彤看著梁公公的模樣,雖說嘴唇不再發紫,臉上還是透露出衰敗來。
是不是舍不得看病的銀子?
閔寶彤想了想,從懷裡掏出了銀票來。
“梁管家,這個銀票給你。”閔寶彤她身上帶的銀子,一部分當做功德銀散給了福雲寺,一部分準備留著給梁公公,身上還有一些留著備用,現在就抽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給了這位老人家。
“你找個好點的大夫看病,等會就和乾兒子下山去看病吧。”閔寶彤叮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