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茹月和池青霄清早出門, 是因為她搖了一根簽。那根簽讓龔茹月坐不住了,想要直接把婚事給敲定。
事情的起因都在今天清晨,侯府設有小佛堂, 龔茹月今兒起得很早,沐浴更衣焚香後,慎之又慎搖了一根簽。
簽語是:“洛水茫茫萬裡清, 小舟欲渡問前程,中途隻恐風波起, 何處潛身待浪平。(摘自《呂祖決疑簽詩一百首》)”
龔茹月捏著這根簽, 不用找人解簽,她自己就能看得出這簽的寓意太差了, 這是事不成的兆頭。
她今兒早晨求問的事也就是池青霄的婚事,本來抱著抽中上上簽的心情,抽中了這下下簽!
這簽裡就說了一個意思,水麵看似風平浪靜,但是必須當心,有暗流有風波藏在其中, 應當找個藏身之處等待風平浪靜,要不然風波可能還要波及到自己身上。
龔茹月捏著簽, 想著破解的辦法。
第一個方法最簡單, 乾脆不要這個婚約。
另一個方法就是快點成親, 在風波起之前就成親。
第二個辦法是有風險的, 簽文裡可是說了“恐風波起”,這可是時時刻刻都有可能起波折,不知道就應在哪一處。
但手中捏著下下簽的龔茹月, 還是想試試第二個方法,一來簽文可能不準, 二來則是池青霄不能再耽擱了。
池青霄的前兩次婚約,實在耽擱了太多時間,眼見著長子都已經三個兒子了,嫡親的小兒子連個正妻都沒有,把龔茹月愁壞了,這樣的話,就像是想要讓爵位落到池青霄身上,都沒任何法子。
第一次婚約耽擱起來是因為池青霄傷了身,女方家裡心中就不大想要這門婚事,正猶豫的時候,女方家裡又出了事,悄悄找大師合了八字,說是池青霄的八字有暗殺之相,克女方,乾脆就退了親。
第一次婚約已經讓龔茹月心中生暗火,第二次婚約就更是讓她氣悶的開始求神問道。
第二次婚約浪費了足足六年時間,先是女方家的祖父去世後又是女方家的祖母去世,結果好不容易等得出了孝,女方又病了,已經等了六年,龔茹月想著就算是病弱也最好成了親,大不了婚後再多找幾個小妾開枝散葉,結果女方直接在下定的時候一命嗚呼,把龔茹月氣得臉都青了,外麵的人還說這池青霄的命不好,頭一個退親退的及時,沒看到第二家沒退親,克得那麼厲害。
有了克親名聲,加上池青霄年齡大了,想要再找到合意的女方就很難了,門楣太低的龔茹月看不上,門楣高的瞧不上池青霄,每當這個時候,龔茹月就心想怎麼沒再來一個喬宜貞這樣的貴女,一頭栽入到池青霄的懷中?好讓她的青霄撿個便宜。
這樣耽擱了兩年,現在終於等到了閔寶彤,龔茹月見到了她又下意識地挑剔了起來。
在龔茹月的心中,池青霄是千好萬好,那模樣倘若是有狀元之才,聖上都得點為探花,打馬遊街得接不少香帕的!
龔茹月捏著下下簽,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是她前段時間太過於得意了,想著這婚事可是從琮州那邊牽線的,八字庚帖都已經送過來了,這三兒媳婦是現成的,就挑剔起來了閔寶彤。這種想法要不得,要是早早定下,說不定婚都成了。
龔茹月下定決心今天就要談好婚事,故而龔茹月一大清早就和池青霄出門,龔茹月自己揣著閔寶彤的庚帖帶著媒人登門閔家,池青霄則是去成衣閣製作衣衫。
當龔茹月帶著媒人叩了閔家大門,她急匆匆的邁過了門檻,就被驚著了。
開門的不是閔家守門的婆子,而是禦林軍!
她往後退一步,想要出大門,結果身後的門直接落下,哐當一聲,像是撞在了龔茹月的心頭。
身後的媒人哎呦了一聲,腿一軟,竟是靠在了龔茹月的身上,擔心連累到自己,擁有利索嘴皮子的媒婆直接說道:“各位官老爺,我、我就是陪著侯夫人過來的,她拿著閔家小姐的生辰庚帖,過來是要來下定的,我是如意牙行的媒人,就是做個見證,這閔家發生什麼事情可都與我不相乾啊。”
龔茹月被這個老婆子一靠,心中泛著惡心,她因為臨時決定要下定,去了牙行裡,隻有一個露出牙花子、牙床發黃的老太太,龔茹月也知道時間太緊,隻能夠就湊合用這個老婆子。
現在媒婆靠在她身上,讓她犯惡心,又不敢在禦林軍麵前動手,隻能夠強忍著惡心。
“各位官爺,我是長青侯府的侯夫人,今日裡原本是想要定下閔家的小姐,不知道府上是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婚事還沒成!閔家的事和我也沒什麼關係的。”
龔茹月是越看越心驚,感覺這閔府像是被翻了一圈似的,給她的感覺就是她闖入了抄家現場!
她本來清晨覺得閔寶彤還是有可取之處,現在看到了情形,當即就覺得閔寶彤差得要命,她就應該聽從簽文的指示,直接不要這個禍害兒媳婦。
長廊裡有人走來,聽到了那人的腳步聲,禦林軍的鎧甲金屬輕輕碰撞,“梁公公。”
龔茹月看著那人穿著內侍衣裳,頭戴梁冠,身上的繡紋精致,這樣氣派的梁公公隻能夠是她知道的那位梁公公。
龔茹月連忙行禮:“見過梁公公。”
梁公公倒是沒回禮,隻是淡淡開口:“龔老夫人。”
龔茹月越發後悔,瞧瞧看,這位聖上麵前的紅人竟是叫自己龔老夫人,而非侯夫人,肯定是因為閔家犯了罪,她也被拖累了。
龔茹月尚且不知道這侯夫人已經換了人做,她如今隻能被稱為龔老夫人。
梁公公說道:“龔老夫人可是來得巧,若是晚一點,也不用過來了,現在到這裡也好,正好老奴想要問問看,您家三公子和閔家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