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勁鬆沒答話,隻是把節竿遞給孟千姿,同時囑咐辛辭:“現在開始,緊跟千姿,山蜃樓裡,你看到的路可能是懸崖,不能亂走。”
我靠,還能這麼玩?
辛辭又來勁了,接下來,雖然步步緊跟,但時不時的,總要小心翼翼探隻腳出去,點一點遠處的地,看到底是實的還是空的。
走了約莫一刻來鐘,似乎是有情況,孟千姿站定身子,隨手指向一邊,孟勁鬆也不廢話,馬上拉著辛辭靠過去,然後關滅手電。
手電光一撤,滿目漆黑,好在淋過雨的石麵和葉片有水光,適應了會之後,眼睛勉強能視物。
辛辭看到,孟千姿單膝跪地,側著頭似乎在觀察著什麼,節竿在手中掂量似的微晃,再然後,肩部一聳,手臂一個漂亮的甩揚,就聽蹭蹭有聲,節竿甩長,蜘蛛隨著繃直的魚線飛了出去。
辛辭屏住呼吸。
過了幾秒,順風傳來孟千姿的聲音:“沒釣到。”
***
這世上,絕大多數的事兒,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孟千姿三次不中,辛辭觀戰的專注就去了大半,和所有愛在背後嚼老板小話的員工一樣,低聲向身側的孟勁鬆嘀咕:“我們千姿,到底行不行啊?”
孟勁鬆說:“要麼你上?”
不過很顯然,孟勁鬆也覺得短時間內完事不太可能,態度略有鬆懈,還抽空給辛辭解了惑。
說是這蜃珠無色無味,等同於隱形,但極偶爾的,珠麵上會滑過很細的、上弦月樣的一圈亮,山鬼叫它“鐮刀亮”,不過普通人的眼睛基本看不見,連孟千姿這樣的,都得細細觀察確認方位。
它的材質也很特殊,跟灌湯小籠包差不多,包子皮還是水做的,人手根本拿捏不住,一抓就滑,一碰就跑。
這世上,唯一能抓住蜃珠的是吐絲的抱蛛,也就是玻璃罐裡那隻——所以人家不是餌,拋將出去,是為了把蜃珠給抱住的。
原來如此,辛辭忍不住又操心起抱蛛來:“老孟,千姿這一甩兩甩的,不是把蜘蛛給甩暈過去了吧?你說你們也不多搞兩個蜘蛛輪換,就往死裡折騰那一個……”
孟勁鬆覺得他聒噪:“你閉嘴吧,彆乾擾千姿。”
聲音都低成耳語了,哪乾擾得到啊,辛辭悻悻,覺得孟勁鬆整個一屁精——此時大雨已轉成了淅淅瀝瀝,山裡漸靜,辛辭嫌雨衣不透氣,解了兩粒扣子,又抬手把雨帽拉了下來。
這一來空氣清新、耳聰目明,彆提多舒心適意了,辛辭扭了扭脖子,又揉了揉肩頸,目光無意間後落,心裡突然糾了一下。
就在他身後不遠處,有什麼東西正蠕蠕爬來,黑漆漆的一團,那身量,足有一個人那麼長,再一看,那輪廓,也跟個人似的。
辛辭腦子裡一空,手上下意識一個推挪,居然把握著的手電給打開了。
燈光儘處,他看到一個穿白褂子的女人,滿臉血汙披頭散發,兩手摳著地裡的泥,正往他腳邊爬,這也就算了,更}人的是,那女人的脖子,是被砍開了半拉的,整個腦袋以扭曲的角度詭異地耷拉著,創口處還在向外湧著黑褐色的血……
這場麵,完全超出他心理承受範圍了,雖說他是化妝師,但他是化美妝、而不是畫鬼妝的——辛辭一聲慘叫,往後急退,地上不太平整,也不知是絆到了還是腿軟,一屁股坐跌下去,這一坐,腿順勢前伸,好死不死,居然直接送到了那女人嘴邊,那女人抬起一隻手,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腿了……
辛辭覺得自己的魂都飛了,拿手撐住身體,拚命蹭著屁股往後挪,手電骨碌碌滾出去,光柱貼著地急轉。
孟千姿急步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辛辭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另一隻手指著那一處人影,上下牙關得得亂戰。
孟勁鬆壓根什麼都沒瞧見,就是被辛辭叫得心頭發},不過看到他這反應,也知道身側必有蹊蹺,他打開自己的手電,向著辛辭指的方向照了過去,按說他性子比辛辭沉穩,心裡也約莫有底,但驟見這場麵,還是沒能忍住,一聲“臥槽”脫口而出。
孟千姿“哦”了一聲,說:“這個啊。”
這輕描淡寫的語氣,多少紓解了辛辭繃緊的神經,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姿勢太沒男子氣概了,趕緊鬆手:“啊?”
那女人還保持著往前爬的姿勢,像卡了帶,隻在原地,並沒有真的行進。
孟勁鬆蹲到那女人身邊,手電直直打向她的頭,又看辛辭:“山蜃樓沒見過,海市蜃樓總聽說過吧,蜃景,假的。”
說著,伸手向著那個女人的頭摁了下去,辛辭頭皮發炸,還沒來得及出聲喝止,就見孟勁鬆的手穿過那女人的腦袋,宛如穿過一團空氣,徑直摁到了地上,抬手時,還特意展示給他看,摁了一手的泥。
辛辭結巴:“假……假的?”
孟勁鬆將手上的泥巴在石頭上抹掉:“跟全息投影差不多,騙人眼睛的,你要是怕,就彆打光,沒光就看不見了。”
***
收蜃珠是第一要務,這插曲很快翻過。
辛辭站到石頭另一邊,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沒這麼丟人過,他試圖給自己挽尊:“我也不是怕,就是猝不及防的……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