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水瀟的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她鬆開況美盈的頭發, 抵壓在她喉上的刀鋒也略鬆了些,吩咐孟勁鬆:“給我備輛車。”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聚焦白水瀟之際,江煉湊向孟千姿耳邊。
孟千姿隻覺一股溫熱氣息襲至耳際, 心內一陣反感,本能地偏頭想躲, 江煉刀鋒一抵, 迫得她不能動,而後借助她長發遮掩, 聲如細絲:“孟小姐, 你理解一下,她是個瘋子,真會殺人,我也是迫不得已,先拖點時間。”
孟千姿一聲極輕嗤笑。
上次他跟她動手,就是“迫於形勢”,這次又是“迫不得已”, 老天也是閒的, 專揀他一個人逼迫。
“你看……要麼先照辦?我想辦法中途找個空子, 把美盈救下來,到時候咱們再聯手對付她, 就方便多了。”
孟千姿連冷笑都懶得了,誰跟你是“咱們”,這個江煉神一出鬼一出的,他的話, 聽了就當風過耳,不過,有一點她是同意的:白水瀟身上確實有一股子偏執的癲狂,這樣的人,即便被製住,嘴裡也套不出東西來,她會衝著你陰笑,卻一言不發,生生把你給急死。
所以,與其抓她,倒不如假意縱她順著她,看看她究竟想乾什麼……
就聽孟勁鬆冷冷回了句:“我端山鬼飯碗,不聽外人吩咐。千姿還在這呢,要安排我做事,你沒那資格。”
白水瀟麵色瞬間難看到了極點。
江煉抓住這間隙,長話短說:“孟小姐,這麼僵著不是辦法。我不會真殺你,你可以下令強攻,但那樣,美盈就活不成了。”
“劉盛死了,白水瀟知道落在你們手上不會有好下場,寧可同歸於儘,也不會讓你們活捉,更加不會開口——你就不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對付你們、她背後還有沒有彆人?僵在這裡,你永遠不會知道。”
走廊裡安靜極了,隻餘呼吸聲起伏,江煉覺得話已說儘,再多講也是徒勞。
看來得做最壞打算了。
他看向況美盈:從白水瀟手上搶人太難了,動作再快,也快不過她貼喉一刀,除非美盈拚死配合躲過這一刀,又或者這一刀割在哪裡都好,就是彆割在她喉管上……
況美盈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垂在身側的手開始緩緩上移。
就在這個時候,孟千姿開口了。
她說:“既然白小姐想走,那就備個車吧。”
***
孟千姿發了話,事情就好辦多了,不過孟勁鬆留了個心眼,問了一圈之後,讓柳冠國把客棧接送住客的小麵包車開過來——這車跑不快,追起來也不費勁。
白水瀟沒那閒心思顧及車型,下樓至門口這段路,才是重中之重,畢竟四周全是山鬼,而她真正能挾製壓伏的,隻有一個況美盈,往外撤的每一步、經過的每個轉角,都可能變故突生,好在有驚無險,居然全程順利。
她不知道是孟勁鬆於眼色間領會了孟千姿的用意、暗中叫停了一切試圖救人的舉措,還道是洞神護佑,一連默念了好幾句“夾扣莫(感謝)”。
到了車邊,白水瀟喝令韋彪上駕駛座,又讓江煉押著孟千姿先上,孟千姿倒很配合,無需推拽,隻是落座之後,問了江煉一句:“你們兩家是什麼時候勾搭上的?演技不錯啊。”
江煉有口難言,唯餘苦笑。
天可憐見,哪來的勾搭,勾搭勾搭,那頭一勾,這頭得一搭,但不管是他還是韋彪,壓根就沒來得及跟白水瀟說得上話——
聽到砸門聲和況美盈的驚叫之後,他和韋彪幾乎是同時坐起,又同時向著門邊搶去,忙中出錯,韋彪救護況美盈心切,塊頭又大,不顧一切往外衝,勢能不容小覷,居然把他撞翻了去。
他被撞得跌坐牆邊,屁股疼,腦袋疼,加上睡中乍醒,有點頭暈眼花,韋彪拽開門,外頭昏黃的燈光挾著隱約人聲裹入,他抬頭看向門口,隻覺得背光而立的那個黑影,奇怪而又臃腫。
等他看清楚那其實是兩個人時,樓上樓下已然人聲鼎沸,白水瀟挾著況美盈退回廊中,隻說了一句話。
“幫我綁架孟千姿,不然……”
她沒把話說完,也沒那個必要說完,那把掛上了斑斑血痕的刀子比一切威懾的言辭都要凜冽。
所以,真沒勾搭,白水瀟給了一個自由命題,他和韋彪“積極”發揮了主觀能動性而已。
但這話不好跟孟千姿說,本來友誼的小舟就造得很艱難,現在還沒蕩開槳就已經漏水了,江煉含糊其辭:“就是被迫……很臨時的。”
孟千姿說:“很臨時還配合得這麼好,不考慮組個長期的?”
說話間,白水瀟已經挾著況美盈擠進了副駕,對韋彪喝了句:“開車。”
……
小麵包車噴著尾氣絕塵而去,所有的山戶都圍擁到了孟勁鬆身邊,隻等他示下。
孟勁鬆問柳冠國:“車上有追蹤器吧?”
這是山鬼用車的標配。
柳冠國點頭:“有。”
***
小麵包車狂飆著出城。
副駕擠了兩個人,本就局促,白水瀟為了防止幾個人有什麼小動作,還得側身向後,以便把後座和駕駛座儘收眼底——但她對路況很熟,宛如腦後長了眼,每到一個路口,隻短促的一句“向左”或“直行”,毫不耽擱,操控得車子馬不停蹄。
很快公路走儘,上了山道。
山道就沒那麼平緩了,顛簸不說,路道又窄,及至上了盤山路,一側貼山,另一側幾乎無遮無擋,大半夜的,精神又高度緊張,韋彪握住方向盤的手心滿是汗,白水瀟還拿話敲打他:“彆想玩什麼花樣,學人家來個猛轉向——你再快也快不過我的刀,我對這畫畫的小姑娘沒興趣,你們用不著陪葬。”
韋彪一肚子的“臥槽特麼的”說不出口,這種山道上,還來什麼猛打方向盤,他又不是活膩了。
隻孟千姿心裡一動,這女人果然是衝她來的。
她忍不住舊話重提:“你落你的洞,我守我的山,井水不犯河水,獸道不疊鳥道,給個明白話吧,搞這麼一出,是為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