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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骨焚箱 尾魚 7699 字 7個月前

() 既找到了人, 又是在眾山戶麵前,身為行三的大佬,自然要注意行止, 倪秋惠反而是那個不緊不慢、最後下的。

剛走了兩步,她忽然注意到那些手勢。

山鬼不像水鬼那樣有專用的“水鬼招”, 但大致的手勢她還是熟的, 這可不是歡呼雀躍式的招手……

她心頭一緊,喝了句:“先彆下!”

來不及了, 江煉腳下一空, 整個人忽然向下竄落。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誰也沒看清是怎麼回事,跟在江煉身後的神棍見到江煉瞬間矮了下去,還以為他踏中了什麼陷阱,想也不想,伸出雙手就去抓他肩頭。

抓是沒抓到,但神棍的兩隻手之間, 是連了條縛繩的, 那條縛繩, 倒是無比精準地、套住了江煉的脖子。

然而神棍這人,沒什麼功夫底子, 手臂上無力、下盤也虛浮,所以這一套,沒能套上人來,自己反給帶得大頭朝下, 兩個人,如兩節掛在一起的香腸,頃刻間,都下去了。

***

江煉也說不清楚自己掉進哪了。

隻知道是筒狀,但不是直上直下的筒狀,有點像樂園裡的滑滑梯,時而旋轉、時而扭曲,但總體是往下的,溜滑、冰冷——手電比他先掉,一直在前方磕碰,發出單調而又空洞的聲響,手電光四麵轉擺,時不時映出一些畫麵,也應證了他的想法。

的確是冰,四麵都覆蓋著冰,滑不留手,人根本就定不住身子,隻能身不由已地迅速往下滑。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被勒得雙眼翻白,舌頭都止不住要外吐了,這殺千刀的縛繩,神棍口口聲聲說什麼“說不定什麼時候,作用就凸顯出來了”,現在,這作用終於凸顯了!

闔著是要把他給勒死。

江煉先是拚命曲肘蹬腿,想蹬住筒壁、止住下滑之勢,然而這摩擦力實在是太小了,他又抽出腰間的匕首,忍著就快被勒窒息的不適和眼前的團團金星,拚命拿匕首往身側去插去戳。

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狗屎運,某一個瞬間,還真讓他定住了幾秒,他一把抓住脖子上的勒繩,隻來得及說了句“你是不是要勒死我”,又往下滑去。

這一次,他兩招並行,再次亂蹬亂踏,同時拿匕首不住戳插,神棍也反應過來,學著他的樣子又撐又抓,十幾秒後,兩人又一次達成了顫巍巍的、微妙的暫停。

手電筒已經先一步滑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江煉連氣都不敢喘重,動作異常小心,慢慢去抽背包側袋裡的袖珍手電——毫不誇張,冰可是地球上摩擦力最小的物質,氣喘大點,或者動作重點,一個打破平衡,兩人又該加速下去了。

俄頃手電光亮起,江煉先往上照,心頭猛跳,卻又止不住好笑。

原來,這一趟兩人定住,居然多虧了神棍:他亂蹬時,一條腿蹬進岔道裡去了,強行“被劈叉”,這一叉,再加上匕首插鑿,才有了這寶貴的一停。

江煉又往下照,這一下,兩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心跳都差點停了。

就在下方十幾米遠處,洞壁上豎著一片鋒利的冰片,邊緣又薄又韌,可以想見,如果不是暫時停住,而是加速下滑的話,隻消一秒功夫,人就會被滑切成兩半,都不帶哼一聲的——而由於慣性,那兩半身體大概還會合在一起下滑、好一會兒才會出現運動不同步的搓移。

隻看了一眼,江煉額上就冒冷汗了,心口處也涼颼颼的,如冷風過路:這可完了,摩擦力這麼小,指不定下一秒,兩人又會往下滑了。

他喉結滾了滾,輕聲說了句:“你那條腿,是在岔道裡是嗎?”

神棍嗯了一聲,嗯得又惶恐又悄聲。

江煉咽了口唾沫:“我托你,你得……兩條腿都進去,得換道,趕快。”

哪消他說,神棍另一條腿,已經拚命往那個岔口裡送了,其實另一條岔道,也未必安全,但總好過眼前這條分分鐘要命的。

江煉把袖珍手電的卡口彆進衣領,背心處用力抵住筒壁,仰頭看神棍進展:神棍的兩條小腿,已經進去了,但他是頭朝下的,身子怎麼也拗不過去。

江煉一咬牙,伸手勾住縛繩,腳往筒壁上一蹬,一個挺身,把神棍推蹴了上去,神棍瞬間滑入那道岔口,正如江煉所希望的那樣,下墜的勢頭之強,把這頭的他也拽拉了過去——不過,兩人雖然成功實現了換道,但本質上說,還是兩截香腸,還是不斷往下,隻不過,換了上下位置而已。

但是,誰知道這條新換的筒道裡,會不會還有冰片刀、或者尖刺呢?

兩人還是老一套,更加激烈地去蹬撐,如同兩隻翻滾在筒壁裡、垂死掙紮的大蜘蛛,但這一次,運氣沒那麼好了,一直沒能止停,好在多少和緩了降速,再然後,很突然的,一下子跌撞到什麼,腳底下終於踩實了。

神棍已經滑暈眩了,眼前金星亂晃,江煉忍住五內翻滾,拈起領口夾著的手電去看。

這筒道的最後一截相當窄,兩人麵對麵站著都有些局促,往上照,就是一截扭曲的筒壁,泛著冰麵特有的瑩亮,看著特彆絕望。

江煉心算了一下滑墜的時間:“那個坡麵上,大概有不少根通下來的……”

他本來想說“腸子”,再一想,“山腸”這詞已經被用了,而且,這些筒道,比山腸要細得多了:“……血管,表麵上看不出什麼,走上去了就會出事。”

神棍終於回過氣來:“是啊,先頭那根,人滑過去肯定死了,這根……安全嗎?”

在這種地方談“安全”,似乎有點不切實際。

江煉又把手電往下照,心頭不覺咯噔一聲。

腳下踩著的,居然不是實地,像塊鏤空的青銅板,他蹲下身子,努力想透過板上的空隙看清外頭,但手電光儘處,隻有一片古怪的、看不清是什麼的黑亮。

他又拿手去摸青銅板的邊緣。

筒壁上結滿了冰,按理說,這塊青銅板的邊緣處也該是被冰凍住、“焊”死的。

然而並沒有。

江煉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這塊板,好像是從外頭裝卸的,而且,最近應該裝卸過。”

神棍半張了嘴,秒懂:“那這不就像個籠子?人家在外頭把板一抽,就……逮到我們了?”

江煉示意了一下腰間的噴火器和槍:“那不一定,我們在這兒,也是一夫當關。”

現代火器和裝備讓神棍稍稍放了心,他仰頭看上方的筒壁:“那咱們……怎麼出去呢?”

江煉解下背包:“從上頭走不現實,攀冰需要專業的工具,我倆這樣的……沒戲。我倒是希望,真有人從下頭抽板。”

這樣,還能有機會從下頭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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