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周一的清晨,薩拉曼德陛下並沒有打來魔法通訊質問弟弟,因為她知道這天是空堡正式開學的日子,同時也是阿諾悠閒的學生生涯裡,最為忙碌的一天。
五十年如一日,行程緊密,年年如此。
上午,是由校長塔西佗主持的開學典禮,歡迎老生,介紹新生,對教職員工的變動進行簡單的宣告,以及不同種族的學生代表上台演講。
下午,則是所有的新生、老生都要前往供奉萬神的學校教堂,進行彌撒禮拜。流程要比上午的開學典禮煩瑣得多,時間也會更長,直接連到了晚上的聖餐活動。
阿諾作為光明神的神眷者,需要全程參與,哪怕祭祀的其實是所有神,他這個唯一的神眷者身份,在法爾瑞斯大陸的主流認知裡,也是要高於神職人員的。雖然不用阿諾親自主持,但他肯定需要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應對。
早在暑假的時候,學校教堂的助祭執事,就已經為阿諾送來了今年的祭祀禮服。
白色的大長袍,金色的小披肩,今年剛好又輪到了十二年一次的光明神主年,衣袖的邊緣特意繡上了光明回路,搭在肩膀兩邊的聖帶也被換成了金黃色。從冠帽到權戒,無一不足,無一不精。據說動用了十五個經驗老到的裁縫,曆時數月,才終於完成了這麼一套華美的成品。
其實每年的祭服款式都差不多,隻是為表對其他主年神明的尊重,有沒有光明回路以及聖帶顏色的區彆,但光明教會每年都堅持要給阿諾換新。
由負責照顧教皇起居飲食的一品總理執事,直接管理此事。他不得不出麵,因為據說隻這個能為神眷者親自縫製祭服的名額,就能讓那些世代為紅衣主教乃至是教皇縫製衣物的裁縫家族搶破頭。
阿諾一開始還試圖拒絕過,但根本沒用,索性也就不為難自己的加入了。
而在阿諾那個“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櫃子,實則打開後宛如藏了一個納尼亞”的魔法衣櫃裡,如今被自動推出來掛在試衣鏡前的,還有另外一套同樣貴氣的禮服。
煉金術魔鏡,如今正在照本宣科著姐姐薩拉曼德的留言:“快來穿上你的開學禮服吧。”
空堡沒有學生必須穿校服的規矩,哪怕是在參加開學典禮的第一天,除新生外的學生,可以穿上任何他們喜歡或者代表了本種族的服飾,隻要是正裝即可。五十年前,阿諾的姐姐薩拉曼德雖然已經繼位,但依舊有些孩子氣,她不能允許自己弟弟隻穿光明教會的衣服,但祭服方麵她也確實無法插手,便想到了開辟開學禮服的新賽道。
於是,在每一年的這天,阿諾都要上午一套,下午一套。他不知道彆人如何,但對於他這種缺乏運動的死宅來說,隻穿一下、脫一下就會很累,每一年都是痛苦加倍。
“我們今年用了十六個花妖裁縫呢。”魔鏡繼續用奉承的口吻,傳達著女王陛下的“金玉良言”,生怕傳遞得不夠到位,無法把女王的言外之意表達清楚——我們今年比光明教會多一個裁縫!我們贏了!
阿諾:五十年後的今天,我姐依舊是個幼稚鬼。
當阿諾穿著那身充滿精靈風格的奢華禮服,出現在路德維希的寢室門口時,莫名就有了一種整個走廊都被自己照亮的錯覺。
路德維希依舊穿著空堡的校服,這是新生規定,隻把袖扣換成了一對紫色的寶石,與他如雨後紫羅蘭般的眼眸相得益彰。他一邊係著寶石扣子,一邊和阿諾打趣:“感謝您為我帶來了光明,偉大的神眷者閣下。”
阿諾也不生氣,他就是喜歡這種又華麗又閃亮的繁複風格,無所謂彆人的看法。他甚至還會把玩笑開回去:“路——燈——也——是——要——收——費——的。”
“我可以辦個年卡。”黑發的魔族用起阿斯蒙蒂斯家的財產來是一點也不心疼。
兩人有說有笑地下了樓,不早也不晚。樹人霍普太太是第一個坐在那裡的,她一邊梳理著毛線團,一邊開心地和每一個下來的學生打招呼。
“早上好啊,路德苗。”
“昨晚睡得好嗎,阿諾苗?”
“快來喝一杯熱乎乎的棉花糖可可吧,今天早上可是有些冷呢。”霍普太太作為樹人,其實是不怎麼能夠感受到外界的氣溫變化的,但她專門買了個能自動播報增減衣物的煉金溫度計,時刻關注著有可能會影響學生健康的一切。
很快,在規定的早餐時間內,學舍的大家差不多都在餐桌前就位了。
隻一個新生遲到。
每年好像總會有這麼一兩個不太習慣集體生活的新生,學舍的其他人都習慣了。當他翹著一頭淩亂到橫衝直撞的頭發衝下樓時,大家都善意地笑了,倒也不必這麼著急。新同學校服前的克拉巴特領巾淩亂而又歪斜,一看就不太熟練。
這是一個信仰風神的少數種族同學,阿諾甚至都沒有搞清楚他到底是哪族,隻記得對方的自我介紹是風之族裔。他先是連連和霍普太太道歉,然後才尷尬地和身邊另外一個新生小聲解釋,在他們族內並沒有穿正式禮服的習慣,也沒有為風神建造廟宇的習俗,對神明的祭祀隻是隨便找個山穀,就會有風為他們帶走一切。
說真的,阿諾還挺喜歡這種隨性灑脫的信仰方式的。
可惜,光明教會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