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拿著憑空冒出來、還散發著甜點味道的羽毛,整個精靈都有點蒙,這是什麼?蛋糕精靈掉落的羽毛嗎?
好一會兒後,他才反應過來,用手指在空中劃下水波紋,在床頭豎起了一麵水鏡。
這是路德維希這段時間對阿諾的訓練成果之一,搭配魔法元素中小精靈的幫忙,在一些日常的法術上,阿諾已經可以徹底脫離魔咒和吟唱了。當然,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像路德維希那樣的無杖體,需要搭配雙指並攏後的各種手勢。
阿諾對著鏡子,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後背,什麼都沒有看到。
無論他如何努力,他肩胛骨的位置,除了白裡透著粉,就是粉裡透著紅,好像是要發生什麼,又好像什麼也不會發生。唯一能讓阿諾確定這不是一場夢的,便是後背昨晚還隻是敏感的酸麻,如今已經變成了火辣的刺痛,就好像有誰大半夜來打了他一頓。
阿諾想學著路德維希昨晚的動作給自己揉一揉,他知道自己反手是沒戲的,就試著操控了一下床頭的按摩玉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差點被自己橫衝直撞的手法給杵死,肩胛骨紅腫得更厲害了。
阿諾倒吸一口涼氣。認清了自己雖然動作慢,卻也並沒有辦法做到特彆精細操控的現實。偏偏就在這個時候,他姐送給他的魔法常識書,已經結合現實,插播起了類似的魔神史:“小朋友,這個冷知識你知道嗎?根據黑暗福音記載,黑暗神大人很喜歡製造大型的怪物,卻始終沒有辦法做出細膩精致的動作。”
阿諾緩慢震驚。五十年過去了,你裡麵儲存的魔力竟然還沒用完嗎?
這個魔法書,是阿諾來空堡上學的第一年姐姐送給他的,一口一個小朋友,讓阿諾總不自覺地想要腦補“爸爸的爸爸叫爺爺”。於是,他就隨手放在寢室裡,再也沒有用過。事實上,對方已經安靜很長一段時間了,沒想到今天又詐了個屍。
隨著情緒的轉移,阿諾也就能夠強行忽略後背的疼痛了。
或者說,麵對這種身體時不時就要出現傷口的情況,阿諾早已經習慣了,隻要給他一個緩慢的反應時間,他就能視它們如無物。
阿諾繼續研究起了手上還在發光的羽毛,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不是他一夜之間長出了翅膀,那這又是從哪裡來的呢?他看向窗外,正對著空堡晨曦星的地方,那裡有一群閒適的海鳥成群結隊的飛過,盤旋在蔚藍的天空之上,時刻準備著打劫哪個拿著食物匆匆路過的倒黴學生。
這些來自提馬亞特海灣的知名“流氓”,是空堡出了名的悍匪一霸,誰見了都得上交保護費。
阿諾特意對比了一下自己手上柔軟的大羽毛,和悍匪們支棱的翎羽不是一個來路。
所以,總不能是霍普太太今天殺了一隻雞-吧?
以防萬一,阿諾還是小心翼翼收好了羽毛,把它放到了床頭櫃上的水晶盒裡。那同樣是來自阿諾這個夏天在拍賣會上買來的東西,歐珀質地,鎏金雕刻,可以用來盛放各式各樣工藝切割的珠寶。盒蓋上站著一尊女神像,刻著魔咒銘文,隻有特定的魔法回路才可以打開。
阿諾……
一般用它來放水果硬糖。
手指劃過,女神睜眼,水晶盒便自動打開了。露出了裡麵五顏六色的水果糖,也露出了阿諾找了好幾天的翻書杖。
原來是在這裡啊。他這樣想道。
然後,阿諾就把那根還在發著光的羽毛珍而又重地放在了水果糖之上,由翠綠色的翻書杖貼身保護。重新合上水晶盒,女神再次閉緊了雙眼,就好像她會永遠為阿諾保守秘密。
阿諾準備抽空問問路德維希或者萊澳妮絲大師。
他甚至難得在心裡對光明神祈禱了一番,希望仁慈的祂能夠不計前嫌,稍微保佑他一下。信男願意用一年不長肉,換取“彆真的讓這羽毛來自他的翅膀”的願望成真,他不想在還沒有開始長翅膀的時候,就要先擔心掉毛的問題。
上輩子在大廠工作時天天擔心掉頭發已經夠慘的了,阿諾這輩子實在不想重蹈覆轍。
一陣輕柔的敲門聲,打斷了阿諾的胡思亂想。
阿諾穿好長袍才去開了門,他現在不太喜歡穿那種非常貼身的衣服,恨不能自己的後背隻和空氣親密接觸。
幸好,門外不是彆人,是阿諾紫眼睛的魔族朋友。
路德維希今天穿了身滾著銀邊的襯衣馬甲,手裡的托盤中擺放著他和阿諾的早餐。從五顏六色的穀物圈,到輕盈綿密的乳酪蛋糕,路德維希真的是很喜歡甜食,每天早上都能在大快朵頤的同時又不失優雅地乾掉一整塊六寸的點心。
阿諾看著都替他覺得牙疼。
但路德維希卻堅信魔族必不可能壞牙,彆問為什麼,問就是玄學,偉大的黑暗神根本不會給自己的造物增加這種debuff!
衝泡穀物圈的牛奶,阿諾一嘗就知道是來自精靈族的特產。
那是一種名為牛奶果的水果,隻有卡巴拉之森有,外表和椰子差不多大,敲開果殼,裡麵會流出像牛奶一樣的奶白色液體,包含著大量的魔力與營養。牛奶果搭配盈米製作的糊糊,是每個精靈在幼崽期必不可少的營養攝入。阿諾很是喝過一段時間。
“精靈族昨晚連夜空運到學舍的。”亞龍信使的備用韁繩還落在了樓下,霍普太太在她的路德苗路過取早餐的時候特意拜托過,讓他把這個送到失物招領處。
阿諾對此倒是一點不意外,他姐做事從來隻有更誇張,沒有最誇張。
如果不是塔西佗校長和精靈長老們都不同意,薩拉曼德陛下甚至想直接在弟弟阿諾的寢室裡安裝一幅時空之神的壁畫,直接連接他在精靈王地的寢宮,白天來空堡上學,晚上回家裡睡覺。
時空之神的壁畫,是一種類似於傳輸法陣的遠程移動魔法道具,毫無疑問地,這個傑作同樣出自阿諾和他的煉金術師團隊。阿諾當時其實是想搞個魔法壁爐出來的,可惜不管是他的團隊還是他姐,都覺得從壁爐裡來回不得行,然後就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壁畫。穿過畫裡幽靜的森林,就能走到畫的另外一邊。
雖然這壁畫造價驚人,根本沒有可能推廣,但對於能出得起晶石礦的人來說,還是挺有收藏價值的。薩拉曼德就有一套畫,聯通了自己和弟弟分處不同宮殿的會客廳。
兩人正吃著早餐,薩拉曼德的魔法通訊就來了。
這天早上的女王陛下穿得相對正式,禮服裙搭配了一條藍綠色的勳章綬帶,一看就是在忙碌的間隙,給弟弟打來的關心通訊。
一般來說,勳章綬帶上隻會掛著最新得到的一枚勳章,或者最重要的一枚。薩拉曼德習慣在最上麵掛有先代女王小像的皇室勳章,今天也不例外,有且隻有先代女王,因為她今天接見了先代女王的愛人。
來自伊洛凡的亞度尼斯。
聽這個介紹就知道了,亞度尼斯閣下並不是精靈,而是亡靈族伊洛凡公爵領的一位公爵。他並沒有精靈族王夫或者王太夫的榮譽頭銜,因為他還沒有和先代女王成婚,女王就已經去世。長老團對他的臉色總是格外難看。
但阿諾和薩拉曼德對亞度尼斯閣下還是很尊敬的,畢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先代女王是他們的監護人,也就是他們的母親,亞度尼斯閣下就是母親的男朋友,或者說“準繼父”。
這位“繼父”在成為亡靈前,是大陸上有名的美男子,變成蒼白的亡靈後也不掩生前的風華。他在亡靈沼澤隱居多年,已經很少會出現在人前。這一次現身還是因為薩拉曼德動用了守誓者,雖然薩拉曼是守誓河女王,卻並不代表著她就真的可以隨心所欲,這畢竟涉及了亡靈一族。
“那位閣下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簡短,如果你在就好了。”薩拉曼德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從小亞度尼斯閣下就好像不太喜歡她。
當然,亞度尼斯閣下對誰都是這副冷淡模樣,就像大多數的亡靈,他們離群索居,對這個世界漠不關心,隻有在特定的事情上才會變得偏執,甚至是瘋狂。亞度尼斯閣下的溫柔,全部給了先代女王。女王去後,他也就隻有在麵對阿諾時,才會多說兩句。
這一回也是。在聽說薩拉曼德是給阿諾準備保鏢後,亞度尼斯就沒有疑問了,反而關心起了隻派去一個是不是不夠,瑪麗.赫卡忒是不是最強的那個。
阿諾對亞度尼斯叔叔的印象不可謂不好,可惜,亞度尼斯叔叔拒絕一切新鮮事物,包括通訊魔法,隻有他在想聯係彆人的時候,才會當麵會談。而很顯然地,這一回的事,他就並不覺得需要和阿諾說。在和薩拉曼德交談過後,他就再次低調地返回了亡靈沼澤。
“哦,對了,他給我們帶了禮物,是他自己做的木工活。”薩拉曼德向弟弟展示了一下來自亡靈的禮物,兩個木質的小球,一個上麵刻滿了繁複的圖案,一看就是阿諾會喜歡的類型,另一個……就是個光禿禿的球,隻寫了薩拉曼德.R的字樣。
亞度尼斯閣下是一點也沒想過要遮掩一下他的偏心。
薩拉曼德倒是並不介意,一方麵是因為她根本不缺愛,另外一方麵亞度尼斯對她也並沒有那麼重要,她甚至還能主動發現禮物裡的美:“他這次竟然拚對了我的名字。”
阿諾:“……”
路德維希:“……”突然覺得自己不該那麼和女王針鋒相對的。
於是,路德維希.小學雞.阿斯蒙蒂斯,主動先打破了和精靈女王之間的僵持,主動解釋了一下自己昨晚的“失約”,當然,他是不可能說實話的。卻也不算騙人,他有一個非常完美的借口——他昨晚也遇到六族大比的考驗幻境。
阿諾:“!”
“你比你自己想象中的要強得多,至少神契方碑認可了你的本源力量。”路德維希這樣對自己的精靈朋友說。
薩拉曼德聽到這個消息後也很開心,她就知道她的弟弟早晚會被人看到他的優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