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而嘈雜的鈴聲落下, 所有的燈光瞬間熄滅。
黑暗降臨。
窒息一般的安靜籠罩了整個屋子,死寂暗沉沉的猶如實體, 壓迫著人緊繃的神經,一點點地順著脊椎骨蜿蜒攀爬。
人的感官在黑暗中被無限地放大, 變得敏感至極。
莫奕下意識地放輕呼吸,仿佛害怕驚擾到什麼。
微弱的藍光從被木條草草封上的窗戶透了進來,在小女孩肩頭的金發上反射出淡淡的光澤。
就在這時, 走廊外傳來了鞋子摩擦地麵的聲音, 木製的地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沉重而拖遝的腳步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莫奕心底咯噔一下。
為什麼熄了燈之後還有玩家敢在外麵走動?
他微微側過頭顱,看向半敞的門外。
一點微黃的昏暗的光線照亮了走廊的一角, 隨著拖遝的腳步聲一點點地靠近。
壁紙的顏色緩緩顯露出來, 伴隨著濃黑的夜色,被燈光融成了難辨的暗灰色。
——不是玩家!
莫奕的心狠狠一提,背後隨即出了一層冷汗。
他當機立斷,按照自己的記憶向著一旁的床上撲了過去。
小床在發出了吱呀一聲重響,莫奕的腿骨在黑暗中磕在了堅硬的金屬床頭, 發出令人牙酸的一聲碰撞聲。
難以言喻的酸麻疼痛感蔓延上來, 令他不禁咬緊了牙關,逼迫自己不發出一絲聲音。
腳步聲緩緩靠近,濃重的不安感襲來, 無情地壓迫著人的胸腔與喉管, 猶如溺水一般令人難以呼吸。
莫奕雙眼緊閉, 肢體以一種極其不適的姿勢蜷曲在過窄的小床上。
他渾身僵硬地地躺著, 強迫自己在床上一動不動。
那沉重的腳步聲在他的床前停了下來,微亮的燈光照射在他的眼皮上。
令人不安的寂靜。
莫奕強迫自己放緩呼吸,心臟上仿佛壓著一塊沉重的石頭,將他拉著直直地墜入深淵。
腳步聲重新響起,向著遠處走去,那一絲光亮也慢慢地遠離了。
莫奕緩緩地長舒了一口氣,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重新看向窗邊。
微藍的光芒透過木板與木板之間的縫隙照射進來,照亮了窗邊的一小片區域。
那裡空無一人。
小女孩已經不見了。
黑暗中,莫奕麵色凝重地重新閉上了眼睛,心底裡彌漫起不詳的預感。
似乎在支線任務開啟之後,沉睡在這個孤兒院中的怨靈都有了實體一樣,不管是孤兒還是剛才那個巡邏在走廊中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他們從長眠中被喚醒了,重新走動了起來。
一整個晚上都極其不安寧。
那個拖遝的腳步聲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遍遍地徘徊在走廊中,伴隨著地板的吱呀聲,仿佛夢魘一般地陰魂不散。
第二天早晨,刺耳的鈴聲在五點準時響起。
莫奕頂著重重的黑眼圈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出了門外。
宋祁站在門口,麵容沉靜地等著他。
莫奕對他的態度如常地衝打了個招呼,然後二人一同向大廳走去。
此刻大廳已經聚集起了不少人,大家站在廳內,目光遊移而麻木,仿佛已經見慣了死亡,再也無法對新的犧牲者流露更多同情。
——隻見在門口的那根懸梁上,掛著一具屍體。
莫奕認出來,這是那個在進入副本時與趙毅成演戲的女子。
她的屍體麵目驚恐而蒼白,渾濁的目光看向空中,仿佛看到什麼可怖的東西一般,麵容被恐懼扭曲成醜陋的姿態。
不安的低語中在蔓延。
他們在驚慌失措地交談著,低聲地討論著他們昨晚聽到的怪聲和異象,詭異的腳步聲和孩子的身影,以及今天早上出現的新鮮屍體。
莫奕目光一沉,按照這個副本的難度,即使支線開啟,原有的規則也應該不會改變。
那麼,這個女人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呢?
就在這時,莫奕的餘光瞥見了站在一旁的趙毅成。
隻見他神色莫測地仰著頭,注視著那個懸掛在房梁上的屍體,沒什麼悲傷之情的臉上緩緩地露出一個隱秘的微笑。
莫奕心頭一跳,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心頭。
下一秒,趙毅成轉過身來,剛才還毫無表情的臉上此刻滿是悲慟。
他提高聲音,半是憤怒半是悲傷地地對大家說道:
“本來……這個副本的難度不高,隻要遵循規則,按照時刻表循規蹈矩地度過這三天,是沒有人會死的!可是……有人故意開啟了支線劇情,把整個副本難度提高了,這才導致更多的犧牲者出現。”
大家一片嘩然。
莫奕站在人群邊緣,一臉平靜地注視著站在人群中央的趙毅成,心下並沒有特彆意外。
——如果趙毅成沒有試圖挑起眾人對他的敵意,他反而才會驚訝呢。
趙毅成一臉沉痛地說道:“如果不是我無意中有了能夠得知是否有人開啟支線的道具,怕是也會被蒙在鼓裡,不明不白地掛在那根房梁上麵了。”
孫小岩震驚地開口問道:“是誰?誰這麼惡毒!”
趙毅成很配合地歎了口氣,向莫奕投來一個似是而非的複雜眼神,然後,他在口袋裡摸索了兩下,然後隻聽“滴”的一聲輕響,窗外藍色的倒計時下顯現出來了一血紅色的小字:
“支線任務:???任務完成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