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奕將手指嵌入棺材板的縫隙中,然後用儘全身氣力向上抬起,隻聽幾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後,本就蓋的不是很掩飾的蓋板被整個掀起,“哐當”一聲地砸落在地麵上,將其下的景象露了出來——
隻見裡麵躺著一個姿勢扭曲的人,他抬起一隻手臂擋在自己的身前,仿佛下用力地向上頂著蓋在身上的棺材蓋板,青灰色的手指根根僵硬,僵硬的固定在半空中,似乎在儘力地扒著棺材的縫隙似的,而漆黑空洞的雙眼則是掙紮著向著棺材的縫隙外看,似乎還在尋找著生的希望。
他是活著被關入棺材的。
根據屍體上的屍僵,他似乎才剛剛死去不久。
莫奕微微皺起眉頭,靜靜地凝視著他,他試探性地伸出手指,輕輕的觸碰了一下屍體側臥在棺材內的身形,在他輕微的觸碰下,屍體仿佛失去了平衡,整個重新轟然倒回到了棺木內。
他不由地微微一愣,目光被屍體頭顱上方吸引——
隻見屍體的頭骨上破碎開一個巨大的洞口,頭皮消失,露出森森白骨和裂開的大洞,乳白色的腦漿和猩紅的鮮血掛在傷口的邊緣,其中有一根引管伸出頭骨上裂開的大洞裡,將頭顱中的腦漿向外抽出,軟管中似乎還殘留著什麼東西。
莫奕抬起手臂,伸手捏住了軟管,然後用力地向外擠壓著。
隻見漆黑的液體緩緩地向外滴落了下來,散發著熟悉的甜膩的異香,而那滴落在地麵上的液體在燈光下呈現出熟悉的質感,莫奕微微一愣,湊近觀察——
沒錯,是顏料。
緊接著,似乎是遇到空氣的緣故,那滴落在地麵上的漆黑顏料逐漸地變色,成為了深暗肮臟的深灰色,那股甜膩的詭異香氣似乎更加濃鬱,就像是活物般地侵襲著人的感官。
莫奕愣怔了幾秒,眸色漸深。
所以,屍體的腦漿是可以做成顏料的,但是在遇到空氣不久之後顏料就會變色成為灰色,而那些詭異的香味正是從這些顏料內傳來。如果再將之前得到的線索聯係一下,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這個副本就是為了在將攝入普通顏料的玩家的腦漿取出製成會散發香味的特殊顏料,然後再對那副被掛在側廳中的肖像上色……?
那麼眼前的這具屍體攝入的就應該是黑色顏料了……
莫奕這麼想著,緩緩地向下看去——
眼前屍體的臉孔由於被對死亡的恐懼而變得僵硬而扭曲,但是他的五官卻仍舊清晰可辨,莫奕即使是閉著眼睛也能在腦海中勾勒出這樣的麵容。
管家。
死在這個棺材中的男人,是管家。
他的麵容扭曲,空洞而漆黑的眼珠子死死地盯著虛空,嘴巴大張似乎在無聲地呐喊著,牙齒縫隙和舌苔上是沉沉的黑色,正是黑色顏料的殘餘。
莫奕在震驚過後,緩緩地眯起雙眼,他想起來,當他打碎那個大理石製的管家時,看到他腦子裡流淌出來的黑白紅三色的液體是黑白紅三色的顏料……而非是同色的漆黑。
那麼有沒有可能,單色是從屍體中提取的,而三色混雜……則會有其他不同的效果呢?
比如……操縱大理石像?
就像是操偶線對木偶一樣,顏料就是操縱大理石像的工具。
莫奕緩緩地直起身子,眸色沉沉,目光仍舊鎖在那躺在棺材中的管家的屍體,麵色微凝。
這麼說的話,整個宅子中的仆人應該都是死人了,並且很有可能是幕後主使的第一批受害者。
——而現在在宅子內服侍他們的,則都是受幕後主使操控著的大理石像。
莫奕緩緩地吐出一口氣,向著側廳的深處看去,隻見在陰影籠罩的深暗處,是那沉黑的纏繞著金絲的棺木,上麵靜靜地擺放著一束鮮豔欲滴的玫瑰,在黑暗的籠罩下顯得分外刺目。
其實到現在,這個故事還有些沒有被填補的空白和前後矛盾的地方,想要證明自己猜想的到底是真是假,就隻有一個辦法……
莫奕一邊想著,一邊轉身向著棺木走去,但是,在手指尚未觸及到它光滑的表麵之前,就隻感到一陣巨大的引力從自己的身後傳來,將他整個拉扯向漆黑沉寂的混沌中。
之前似乎已經變得遲鈍而微弱的寒冷瞬間席卷而來,猶如鋪天蓋地的浪潮似的將莫奕整個從頭到尾的淹沒。
莫奕猛地睜開雙眼。
天花板上熟悉的頂畫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