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戀不忘3
西薄雨站在夜空下,看著夜幕中炸開的透明煙花。
從他有記憶起這裡的煙花就沒有停息過,強大的精神能量對撞後炸開的煙花非常美麗。有時候像霧靄裡的花,在精神力對撞的響聲中這些花緩緩綻放,即將消失的時候,空中又會炸開垂柳似的煙花,萬千柳枝自空中垂落,壯麗中夾雜著些許淡淡的寂寥。
十四年過去了,這裡還和西薄雨第一次來這裡時一模一樣。
廣闊無垠的沙漠望不到邊際,眺望時會感覺遠處的天際和沙海連接在了一起。
呼嘯的風聲響徹在這片寂寞的沙海上,明明風聲聽起來像是一位巨人在怒吼,可在西薄雨聽來這風聲就像嗚咽似的。
人類總喜歡把囚禁腦蟲的地方想象的非常神秘。
他們常常把關押腦蟲的地方想象成一個堅不可摧的堡壘,總以為關押腦蟲的地方一定有重兵守衛,擁有全星際最可怕的軍事武器。
其實這裡隻有一個六千米的深井和一個小小的哨所。
西薄雨六歲來這裡時,聽到那幫軍人把那個深井稱為蟲井。
腦蟲就關在這個蟲井裡,之所以把井挖的這麼深,是為了抵消精神能量對撞後發出的強大衝擊波。
空中那些永不停息的透明煙花僅僅是從蟲井中逸散出來的餘波而已。
沙漠又在轟隆隆地震動,西薄雨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蟲井就在他正前方537米的位置,像個突兀出現在沙漠中的黑洞,但是西薄雨卻不能再往前邁步了。
前方全是能量亂流,比深海中的漩渦還要危險。
西薄雨輕輕喊了一聲:“父親。”
大地又在轟轟作響,金色的沙漠猶如一張金色的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撕扯著。
西薄雨的那聲父親被這些聲音蓋住了,但是西薄雨知道無論他的聲音多輕,他的父親都一定會聽見。
果然,一隻巨大的透明的鯨魚穿出蟲井扶搖直上,它發出一聲長鳴,從天際俯衝而下,西薄雨仰頭看著它,向空中伸出手。
鯨魚有一雙非常溫柔的眼睛,它巨大的頭顱貼在西薄雨的掌心上輕蹭,西薄雨輕輕喊道:“父親,無論前方的路有多難走,我都會像您一樣一直走下去的。”
他擁抱著鯨魚,臉頰貼著它,想起六歲那年他第一次來這裡哭喊著要父親,鯨魚從蟲井裡遊了出來,載著他在天空上飛了一圈。
鯨魚又發出一聲長鳴,這是告彆的意思,西薄雨親吻了一下鯨魚的眼睛:“父親,我永遠愛你。”
鯨魚又回到了蟲井。
絢爛的煙花再一次在沙海的上空綻放。
深不見底的蟲井是它的深海,也將會是它的墳墓。
*
江月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西薄雨不是最高指揮官的兒子嗎,軍部怎麼會派他登陸戀戀不忘呢。
茫然之中,遊戲室的門被推開了,相炎走了進來,短短幾天,他的鬢邊多出了很多白發,江月坐在地上仰頭看他。
“相叔叔,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相睢。”
滿麵風霜的相炎蹲在江月麵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孩子,不是你的錯。”
江月舔了一下嘴唇,聲音沙啞地說道:“相叔叔,你們為什麼要讓西薄雨登陸戀戀不忘呢,如果軍部找不到合適的人我也可以替西薄雨登陸遊戲的。”
相炎把江月從地上扶起來,他看著遊戲倉中沉睡的相睢,發出了一聲深重的歎息:“江月,不到關鍵時刻,我們是不會讓西薄雨冒險的。”
江月抬頭看著他,她的眼神非常執拗,讓相炎知道這個孩子不得到答案是不會罷休的。
相炎隻好說道:“軍部已經讓所有的全息遊戲關服,唯獨戀戀不忘還能登陸進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江月睜大了眼睛,瞬間想到一個可怕的猜測:“難道,戀戀不忘的服務器不是人類的?”
相炎點頭:“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人類除了腦蟲什麼也沒有。”
江月喃喃說道:“可是西薄雨登陸遊戲之後能做什麼呢,他隻是一個軍校生啊,他能有什麼辦法,這根本就是在做無謂的犧牲。”
她抓了一下手:“和先前進去的十五個軍人一樣,都是無謂的犧牲。”
相炎說道:“蟲族可以吞噬人類的意識,困在戀戀不忘的玩家有72億人,我們不能讓蟲族壯大了。”
“孩子,出於保密原則,有很多事情我無法告訴你,在這個時代下,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江月走出了遊戲室,大概經曆過劇烈的刺激後會使人的情緒變得麻木,江月舔了一下嘴唇,特彆平靜地坐在沙發上。
天亮之後她離開相睢的彆墅去了庫裡家裡,白望也在這,見到江月他什麼也沒說,伸手重重地拍了一下肩膀。
江月坐在庫裡的遊戲室出發呆,白望拿了一管營養液遞給她,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江月,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擔心,你可彆像相睢和江森那麼衝動,不聲不響的登錄遊戲,如果寢室裡就剩我一個,我會非常難受的。”
江月接過營養液:“我不會那麼傻的,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
白望鬆了一口氣。
庫裡家裡有很多遊戲倉,他這個人隻用最新款,所以家裡閒置的遊戲倉一共有12個,全都在儲物室裡落灰。
就在江月來的時候白望已經拿到鑰匙偷偷把儲物室鎖死了。
這天晚上他和江月睡在一間屋子,江月睡不踏實,總是處在一種半夢半醒的狀態。
身邊的白望從床上起身,江月迷迷糊糊地問道:“白望你去哪?”
白望說道:“去洗手間。”
江月翻了個身挪了一下枕頭,她側躺在床上,看著從白色紗織窗簾透出的月光。
月光如水,白色紗織窗簾卻突然倒映出一張蛛網的影子。
【你的好朋友白望去了庫裡的儲物室】
江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一把拉開窗簾。
落地窗外已經結了一張巨大的蛛網,一隻五彩斑斕的蜘蛛端坐在蛛網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