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浩然正氣。...)(2 / 2)

連奚整個人被這幅奇異絕美的畫麵驚怔住,直到一隻冰涼的手撫上他的手腕。連奚倏然清醒,看向身旁的男人。

捩臣墨色的雙眸中倒映著文帝廟五彩斑斕的光影,他定定地看著連奚,聲音平靜:“聽。”

聽?連奚愣住。

捩臣:“仔細聽。”

連奚回過神,他屏住呼吸,凝神聽了片刻。下一秒,他詫異道:“鐘聲?”

一語驚醒夢中人,很快,崔判官、蔣鬼和更夫也聽到了那微弱卻悠遠的鐘聲。

更夫眼珠子一轉,急道:“大人,這聲音好像是你之前在湖麵上敲響的鐘聲?”

連奚怎能聽不出來,這確實是他之前敲響的鐘聲。

但這是怎麼一回事?

捩臣上前一步,雙目縮緊,瞳孔深處映耀出燦爛的金色。隨即,他翻手取出白玉印章,一指點出。

北陰酆都大帝

白玉印章轟然印下,在空中顯現出六個形狀奇異的金色篆體打字。

捩臣:“去!”

聲音落下,六個金色大字迅速飛向流光溢彩的文帝廟。當這六個字飛到廟宇周邊時,那一縷縷飄溢的五彩正氣驟然停住,接著一起對準向外,似乎想要阻擋這六個金字。

然而金色大字緩緩變大,很快幻化做六座大山,直接壓住了這些彩色的正氣。

眼看五彩正氣被壓得不能匹及,落入下風。這時,神廟之中,傳來一道清雅平和的歎息。

“神君既至,請進便是。”

“砰――”

小廟的大門忽然敞開。廟門大開,仿佛請君入甕!

但是廟外的五人,卻沒有一個邁步進去。

如果說大半夜看到文帝廟被五彩霞光包圍,令眾人驚疑不定;那當他們聽到那一道低雅好聽的男聲時,所有人都徹底驚住了。

捩臣和連奚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聲音。

蔣鬼和更夫資曆尚淺,也認不出這是誰。

唯獨崔判官卻如遭雷劈,他麵露驚色,震撼道:“你、你……你是文頌帝君?!”

話音落下,神廟內外,一片死寂。

文頌帝君?!

震驚之後,蔣鬼第一個搖頭,他不敢置信地問道:“崔判官,這怎麼可能?眾所周知,六百年前神庭覆滅,所有神明,連那高高在上的神帝都死了,隕落了,陷入輪回!這區區一個文頌帝君,怎麼可能還活著?”

崔判官:“但這確是文頌帝君的聲音,不信你們看那!”

眾人順著崔判官手指的方向看去。

文帝廟窄小破舊,前後加起來不過兩間屋子。一間供人祭拜的正廟,一間堆放雜物的後屋。

廟門大敞,眾人一眼便看見了那高高屹立於廟宇之上的神像。

那是一個清俊秀雅的青年書生,百年時光的侵洗令他的雕像破損發舊。手臂肘部缺了一塊,帝君冠冕上都是坑窪小洞,連他手中執掌的書卷也全是斷裂縫隙。但是不知怎的,所有人看見這座雕像,卻覺得他栩栩如生!

這仿佛不是一個雕像,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神明。

他變得越來越真,越來越生動。無數五彩的浩然正氣從雕像身上溢散出去,隨著這些正氣的蒸騰澎湃,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清晰地觀察到他身上愈加真實的氣息。

這一刻,連奚、捩臣、崔判官、蔣鬼、更夫。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現出一個認知――

隻需要一個時辰,不,最多半個時辰,他就可以真的擺脫泥塑之身,起死回生!

然而,連奚低下頭,看向了那個跪坐在神龕前蒲團上的瘦弱身影。

連奚睜大眼,驚道:“小劉?!”

隻見文帝廟中蒲團上跪坐祈禱的,正是連奚和捩臣都認識的房產中介小劉!

一絲絲五彩正氣纏繞著文頌帝君的神像,同時,也縈繞在小劉的身上。連奚的眸色漸漸沉了下去,他高聲又喊了一遍小劉的名字,可小劉依舊沒有回應。她就這麼安安靜靜地跪在蒲團前,雙手合十,頭顱地下,誠心誠意地祈禱。

“這是怎麼回事?”

崔判官聞言,看向連奚。他其實也認出了小劉就是他之前碰到過兩次的短發女孩,不過眼前的景象也令崔判官大感吃驚。他從沒聽說過有神明死了,還能複生的。這不合常理,文頌帝君都掉進忘川,被打進輪回了,怎麼可能還複生?

崔判官沉思片刻,道:“大人不要急,屬下之前看過這女孩的命門,她過去命途坎坷,主星被凶煞所擾。但是根據她的命相,她應該很快就能否極泰來。如此,讓屬下翻閱生死簿,查一查這女孩過去數十年的人生!”

事不宜遲,崔判官立刻取出生死簿。

書生判官雙目凝聚,他低喝一聲,手指間泛起黑色的光澤,然後一把翻開生死簿。

生死簿被翻動開來,但薄薄的紙頁上,竟然沒有一個字。隻見崔判官用泛動黑光的手指輕輕撫上空白的紙頁。漸漸的,一個個黑色文字浮現出來,崔判官凝神看著,神情嚴峻:“這女孩當真是少有的苦命!按照生死簿上所言,她出生貧寒,早年父親病逝,母親也得了絕症。

“上天不眷,生靈不喜。

“她天生命中帶厄,所行之事,十之有八不易。

“倘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她一旦成婚,會懷三胎,每一胎都在最後關頭難產夭折。而她最後的死因,應當是二十九歲,也就是七年後,感染重病,被……咦?”

崔判官忽然停住了聲音,更夫奇怪道:“怎麼不說了?”

更夫生前是個不識字的打更人,認不得生死簿上的字。可連奚、捩臣和蔣鬼都識字,他們看著生死簿上的文字記載,神色各異。連奚抿緊了嘴唇,他抬起頭,望向崔判官:“她的死因怎麼沒記錄,生死簿還會有這樣的情況?”

崔判官也臉色複雜:“屬下執掌生死簿上千年,從未聽說過這種情況!這不應該啊,怎麼會這樣?”

捩臣:“她叫什麼?”

這話一落地,連奚微微怔住。

良久,連奚從記憶深處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炎熱的盛夏午後,一個年輕稚嫩的短發姑娘背著沉重的大包,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她一邊給自己遞礦泉水,一邊熱情地自我介紹……

“您好連先生,我叫劉頌雯,您叫我小劉就行。”連奚喃喃自語。接著,他抬首看向捩臣,臉色漸漸沉了下去。

“她叫,劉頌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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