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2 / 2)

再嫁東宮 深碧色 12102 字 3個月前

沈瓊隻穿了件雪白的中衣,頭發也散了下來,聞言,無奈地歎了口氣。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過薄情的緣故,完全沒法理解為何無論是裴明徹還是方清渠,都對這最後一麵異常執著,仿佛非要聽她親口說出來才行。

事已至此,見了麵也不過是自討沒趣,又何必呢?

可方清渠執意不肯離開,沈瓊隻得又換了衣裳,綰了頭發,扶著桃酥到外間去見他。

“你不願再見我,是因著白日裡我娘來過的緣故嗎?”方清渠沒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

“是,也不是。”沈瓊垂下眼睫,如實道,“我早就同你說過,我是個怕麻煩的人。”

且不說她對方清渠沒多深厚的感情,就算是有,她也不會為此去討好方母,更不會嫁過去整日裡為了婆媳關係頭疼心煩。

沈瓊不是江雲晴,不會單為了一個“情”字,便百般忍讓。一旦有這個苗頭,她就會直接掐滅。

這些日子以來,方清渠一直在為此事反複糾結,但始終尋不著一個妥善的法子來處理。如今沈瓊先徹底挑明,他在心疼難過之餘,竟也算是鬆了口氣。

方清渠曾以為自己愛極了沈瓊,為此可以不顧一切,到如今方才明白,其實並不是這麼回事。他可以舍棄仕途的便利,可卻沒辦法毫不猶豫地違逆母命,而沈瓊的病離治愈遙遙無期……

情愛這種東西,可以不知所起,可以一往而深,但誰也難以擔保永遠不變。需要為此付出的太多時,日積月累,總是會消磨的。

“若是我娘多有冒昧,我代她向你道歉。”方清渠曾經愛極了沈瓊的模樣,可如今卻不大敢直視她,垂眼道,“是我背信在先,你怨我恨我都行……”

沒等他將話說完,沈瓊便忍不住笑了聲:“我不會怨你,更不會恨你。方公子,我並沒有那麼多多餘的情感,放在不相乾的人身上。”

她性情好,可真到了要了斷的時候,是絕不會藕斷絲連的,話也說得格外絕。

方清渠的臉色愈發白了,他仍舊是在乎沈瓊的,如今也就格外難堪些。片刻後,他低聲道:“這樣也好……”

他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沒等沈瓊下逐客令,便起身告辭了。隻是步履間有些踉蹌,出門之時,險些被門檻給絆了下。

雲姑從頭到尾在一旁看著,覺察出方清渠鬆了口氣的時候,心中失望至極。

好在沈瓊如今已經不再像當年那般,將情愛看得很重,不然又免不了一場傷心。有那麼一瞬,她甚至覺著沈瓊白日裡的玩笑話倒也不錯,養個聽話的麵首在後院之中,也好過如今。

沈瓊掩唇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道:“睡覺去。明日若是天氣好,咱們便去小梨園聽戲。”

她這次運氣倒是不錯,第二日風和日麗。

雲姑早就令人備好了車,給沈瓊梳妝打扮了一番,等到她喝完了藥之後,便讓桃酥陪著去了小梨園。

端午得月樓之後,春和的名聲便愈發地響了,許多世家都遣人遞了請帖來,想要讓戲班子到府中去排演,但大都被春和以身體不適為理由給推了。

世人的一貫心理是,越見不著的,就越想見。

以至於不少官宦人家的子弟、女眷都會來小梨園坐一坐,想要看一看這位傳聞中名角兒的風采,既是好奇,也是從眾湊熱鬨。

偶然見了一麵的,回去添油加醋講一講,便引得更多人來了,先前冷落的小梨園近日來竟座無虛席。

好在沈瓊這次是早早地來了,若不然,怕是連位置都沒有,又得無功而返。

小梨園是專門的戲園子,兩層樓,戲台設在天井院中,四麵擺著桌椅,供給客人們。沈瓊先前從未來過這裡,對其中的擺設也不熟悉,桃酥小心翼翼地扶著她,時不時地出聲提醒一句。

等到在樓上坐定後,沈瓊方才有閒心感慨道:“人可真多啊。”

桃酥問小廝要了壺茶和點心來,四下看著:“是啊,都快沒位置了。”

“沈姐姐!”不遠處忽而有道清脆的聲音傳來。

沈瓊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這人是誰,等到她走近了些後笑道:“阿茹,你怎麼也在這裡?”

“我自然是來湊熱鬨的,”莊茹順勢在對麵坐了,興高采烈道,“近來,這位春和公子可是聲名遠揚,我便求了娘親,讓她準了我與靜宜一道來看。”

“恒四姑娘也在嗎?”沈瓊微詫道,“恕我失禮了。”

因著沈瓊的模樣看起來與旁人無異,莊茹又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情,直到這時,方才留意到她的不對勁來,驚道:“沈姐姐,你的眼睛怎麼了?”

這些日子來,誰見了都是要問上一句的,沈瓊仍舊是搬出老說辭來:“犯了舊疾。”

“要緊嗎?大夫怎麼說?”莊茹很是關切地連連問道,“我兄長有位交情極好的太醫,要不要請他來給你看看?”

沈瓊已經能透過話音想出她的神情,不由得笑了起來:“還好,如今正在治著呢。”

桃酥卻是忍不住問了句:“莊姑娘說的那位太醫,醫術很厲害嗎?”

“是啊,他家中世代行醫,年紀雖不算大,可醫術卻不比那些老古板們差,還曾治好過我家長輩的舊疾呢。”莊茹雙手托著腮,笑道,“興許你們也聽過,叫華清年。”

莊茹這個人的感情從來不加掩飾,對華清年的喜歡,簡直已經算是溢於言表了。

“巧了,”這著實是意料之外,沈瓊笑道,“如今正在為我治病的大夫,便是這位華太醫。”

莊茹瞪大了眼,似是有些難以置信,自語道:“怪了,華清年他眼下不是應當在……”

話還未說完,戲台上傳來鑼鼓聲,隨即便是眾人的連連叫好,莊茹的話淹沒在其中,沈瓊也並沒能聽清楚。

不過莊茹也懶得細究這事,她趴在欄杆旁,向下看去。

先出來熱場子的是位武生,身手利落,引得眾人紛紛叫好。莊茹隨即也被吸引了注意,專心致誌地看著。

沈瓊是看不了這熱鬨的,隻捧了杯茶,慢悠悠地品著。

又過了會兒,戲正式開場,眾人方才算是安靜了下來,凝神聽著。

莊茹也沒再回自己的位置上,拉了恒靜宜一道同沈瓊並了桌,一邊聽戲一邊閒聊。

“也不知道春和今日會不會露麵,”莊茹剝著瓜子,歎道,“我娘可不會允準我三天兩頭往這邊來,若是今日見不著,就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恒靜宜想了想:“我聽人說,過幾日長公主生辰宴,請了這戲班子過去祝壽。你屆時必然是要去的,也就不愁見不著人了。”

莊茹霎時來了興致,感慨道:“也就長公主的身份擺在那裡,才請得動了。近些日子遞請帖的人家也不少,砸銀錢的更是大有人在,可誰也沒能成功。”

沈瓊作為試圖砸銀錢未果的,無聲地笑了笑,聽她二人議論著春和這個人。

正說著,周遭忽然傳來一陣叫好,沈瓊凝神聽了聽,從中辨出那日曾經在得月樓聽過的聲音:“看來今日運氣不錯。”

今日唱的戲,並非那些聽了許多遍的,而是新寫的本子。

講的是位“霓為衣兮風為馬”的仙人斬妖除魔之時,一念動了凡心,墮入紅塵之間,幾經輾轉,最後勘破世俗,重新位列仙班的故事。

春和扮演的正是這位仙人,他的扮相清逸出塵,才一露麵,便惹得眾人拍案叫絕。

莊茹的反應更是直白,她盯著春和看了許久,拉著恒靜宜的衣袖驚歎道:“他生得也太好看了些……”

沈瓊也開始好奇春和的相貌來,她聽桃酥講過,說他是“男生女相”,可未親眼見著,著實想不出來該是什麼模樣。

與那日在得月樓不同,春和這次唱了整場,足夠沈瓊聽了個痛快。

而莊茹也顧不得同人閒聊,專心致誌地盯著戲台,從頭看到了尾。直到春和謝幕退場之後,她方才回過神來,依依不舍道:“等過幾日,我一定要去長公主府,再看上一場。”

沈瓊按了按有些發酸的腰,正準備回家去,卻有位小廝過來,恭恭敬敬地問了句:“這位可是沈姑娘?”

“是,”沈瓊疑惑道,“有何事?”

小廝將聲音放低了些,陪笑道:“春和公子說,他不便在前邊露麵,想問一問,您是否介意到後院走一趟?”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周遭的人並未留意到,可莊茹這個同桌的卻還是聽到了,目瞪口呆地看著沈瓊:“沈姐姐,你竟認得春和?”

沈瓊心中比莊茹還疑惑,莫名其妙道:“我並不認得他啊……”想了想,她又問那小廝,“他可曾說是什麼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小廝答道。

沈瓊尚在回答,莊茹卻忍不住攛掇了句:“沈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好。”沈瓊笑著應了。她的確也好奇得很,這位春和公子找她能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