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型的白色雪怪比所有其他種類的體型都要大上許多,攻擊方式也多種多樣，一看就知智商不低。
好看、乾淨、不臭還聰明。
一道明亮的光從她的眸地竄高，步音想隻燕子飛過它們的頭頂,手裡是細長的繩子，幾個飛躍就將雪怪捆個嚴實。
乾無聲綁好了一隻,腳下踩著雪怪的頭，旁邊的少女精力旺盛，在呼嘯的飛雪中化為了靈動翻飛的鳥雀,風聲沒有成為她的阻力,乘風而起之時，怪物的攻擊落空,就像是跳起了浪漫的舞姿。
她的攻擊方式自成一體，乾無聲見過無數種其他的戰鬥，從沒有哪一種是這麼的飄忽虛無又驚心動魄。
鞋尖停在了雪白皮毛上,步音捋開眼前遮擋自己視線的碎發：“好了，回去吧。”
這次真是大豐收。
年秋雀是第一個發現步音不見的人。她去熟悉的地方都找了一圈都沒找著,坐在雪地上行,才發現自己對於少女的依賴已經這麼深了。
步音和乾無聲先到了,鬆林乾無聲是第一次來這邊，他聽步音說過在這裡見過住所的打算，但沒有想到是這麼高的樹屋。
抬頭看去，落雪的鬆林間，樹屋的輪廓隱蔽非常。乾無聲心念一動，這裡距離燭龍的物資區並不遠，以後可以建一條隱蔽的道路，雙方建交。
步音從未說過要建立物資區，但在乾無聲看來,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在朝這個方向行進，普通的小領隊並不會這麼大費周章的去建造獨屬於自己領隊的住所。
步音見年秋雀坐在樹下，渾身濕了也不管。她手裡牽著一溜兒繩子，綁在雪怪的身上，拉著走：“這麼巧？知道我要回來？”
一往前走雪怪就亦步亦趨的跟著，否則就會感受到電網熾熱的滋味。
對於龐大體型的白色雪怪來說，步音走一步，它們的腳才能挪一丁點兒，尤其是她本就走路慢吞吞的，這就很難為雪怪了。
年秋雀飛快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算是吧……大佬你從哪兒搞來的這麼多狗？”都是白色的，一個比一個高，這個眉心多了一隻眼睛，那個額間有彎曲小角冒出來，有隻小的長了兩個頭……這一大家子一瞧就是變異的。
龐大的白色雪怪擋住了乾無聲和他帶著的普通雪怪，再者所有的怪物嘴巴被堵住捆住，發不出聲音，她沒有透視眼，看不見。
少女扯了下繩子：“熟悉熟悉，這從明天開始是你們的陪練對象。”
年秋雀本來還被小型“狗崽”的樣貌萌了下，覺得它努力用後腿想要把嘴巴上的皮套搞下來的動作有點可愛。一聽這話，一個激靈，態度霎時變了：“要把其他隊員叫過來嗎？”
“嗯，整下隊吧，都給認識認識。”步音打了個哈欠，越靠近物資區風越小，她剛從狂風中出來，微風一吹，居然感覺了一絲暖意，溫柔又催眠。
年秋雀一溜煙跑去通知，利落爬上樹屋，在各個樹中間跳躍的身影靈活穩當。乾無聲無息地靠近，少女盯著年秋雀離開的背影，眼裡有微光閃爍，那絕不是滿意，他斟酌插聲：“她爬樹的速度很快，但是……”不懂得顧忌身後，有人在爬樹時偷襲，受傷害的幾率大大提升。
“你也覺得很像狒狒對吧？”步音沉眉，自省自己的訓練計劃，“我教給他們的明明是‘白鶴式’的借力上樹和落翅跳躍，為什麼他們總能把自己折騰成猴子和狒狒？”
是她教的太難了還是隊員太笨了？可明明一個個都說學會了，檢查成果時也不錯。
年秋雀剛才用的那種，是她最基礎的要求，可會占用至少一隻手，對敵時不利。
乾無聲起初想象不能，年秋雀的攀爬方法已經能說是頂尖的了，直到少女也上了樹屋。
她的腳尖以左右斜躍的方式，輕輕巧巧地上樹，衣擺紛飛間，灑脫和仙氣韻味共存。而她在還沒有建立橋梁的樹屋間騰躍時，如白鶴點水、蝴蝶展翅，絢爛如春日暖光。
純黑色的瞳中填滿的是少女的一行一止，步音的身影消失在層疊鬆針間，他緩緩放低視線，深深地吐出一口氣。
內心的躁動難以抒發，恰好旁邊繩子被放在鬆樹固定的白色雪怪悄悄咬著繩子想跑，一把鑲嵌了特殊礦石的合金刀擦著脖子沒入樹乾，雪怪僵直。
男人扯了扯毛衣領口，半扣著的大衣在地上形成巨大的黑影，無聲而沉寂地籠罩瑟瑟發抖的白色雪怪們。他嗓音含沙啞，刀刃貼著白犬雪怪的要害：“聽話點，彆讓她操心。”
白犬努力把自己縮小，不敢做小動作了。
獨尊隊員們對於步音帶回來的訓練對象，一個個表達了自己的歡迎。
“真是，太好了！”樸桃擠出一個笑臉，抬起嘴角，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哭。
“可不是，”學乖不少的賈明閉著眼睛乾巴巴地瞎說話，“我們可是第一個擁有活的雪怪陪練的領隊！多了不起！”
“是啊是啊，嗬嗬。”眾人強顏歡笑。
步音就喜歡看他們糾結的樣子，知道無法拒絕隻能慘痛麵對這一點很讓她滿意，於是大方開口：“我待會兒要將燭龍的雪怪送過去，兩人一組，你們自己挑對練的雪怪。”
說完她就抓著屬於乾無聲的雪怪走了，鬆林中心的湖泊處，留下了所有隊員和整整齊齊十三個雪怪，小的白犬雪怪不算在內。
空氣安靜，下一秒硝煙味蔓延。
所有隊員的眼神廝殺起來。
麵前隻有兩隻白犬雪怪，其他都是一個比一個醜絕人寰的雪怪，是個人都知道怎麼選。
……
雪怪對燭龍的物資區造成了轟動，韓叔在科研所門口翹首以盼，嶄新的白大褂都穿上了，頭發打理得服服帖帖，見到乾無聲帶來了特殊雪怪，直直迎上去，笑眯了眼，哪裡還剩他出發時怒斥腦子壞了的憤怒。
乾無聲把雪怪交給韓叔，他不能像步音一樣直接用雪怪給隊員訓練，領隊人數太多，實力層次不齊，並不是說有混吃等死之輩，隻是很多人的擅長方麵不在武力上。
步音也了解這一點，她從沒想著讓自己的隊員文武雙全，可是能從雪怪手下逃跑這一點很重要。
“不進去坐會兒？”
“不了。”步音熟門熟路地拐過小道，看了眼茁壯成長的蘋果樹，轉身便走，“我很忙，有事聯絡器聯係。”
係統中聊天頻道是禁止的，作為同盟雙方的隊長，他們之間倒是能夠私聊，一個字十積分，包括標點符號。
“好。”乾無聲被她提醒，想起風霜華打聽的事。他知道步音的同盟隻有自己的領隊，處於不可言說的心思，他並不想讓步音再多出一個盟友。
白霜領隊加的是幸運，等他的領隊7級就加上這個屬性，這樣獨尊領隊完全沒有和白霜領隊聯手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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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女越來越凶殘的“操練”下，獨尊的隊員們長久沒出過鬆林，最跳脫的賈明時間也被訓練占滿，毫無怨言。
隻因步音看出他們有些人疲憊也不明白這種訓練的緣由，這裡是末日，對於普通人來說，有吃有喝有住，能活下去就不會想未來。
這裡是末日，他們未來總會死去。
步音不置可否這種思想，某一天她斷了束縛雪怪的極細電網。
這種電網沒有普通電網顯眼，是韓叔和步音研究幾日後特質，深深勒住雪怪皮膚，不限製雪怪的速度，卻在它們要爆發力量前驟然升高溫度，使雪怪的攻擊力大幅下降。
步音沒有告訴任何人，隻是在隊員們習慣了“削弱型”的雪怪時，按下了控製電網的按鈕。
下意識恐懼電網的雪怪們很快發現它們的皮膚不再被高溫消融，展露出怪物的笑臉。
隊員被怪物的笑臉震驚了下，他們從沒見過笑著的雪怪，醜還是那麼醜，也愈發滲人了。
訝然的瞬息間，除白犬外的十一隻雪怪痛快長嘯，朝著周圍的人群撲過去。
隊員們的身體有了反射，直接一擋，被巨大的力道撕裂了衣衫和血肉，當即有兩個人痛呼出聲，連連後退。
被關了多時看著食物卻不能吞吃入腹的雪怪們發揮了百分之兩百的水平，年秋雀再次被打退，她把斧頭從受傷的右手換成左手，咬緊牙關，揮舞斧頭去劈雪怪的頭，腦子裡不斷回想著。
大佬說過的，這種雪怪的弱點可能在……弱點在……可惡！！雪怪醜的千篇一律，樣貌千奇百怪，每一隻的弱點都不同，戰鬥時太難判斷了！
等一下，音音呢？
女子的眼珠子在混亂的場中轉了一圈，沒有看見少女的影子。即使內心裡知道對方肯定是安全的，她的神情依然有了變化，揮舞的斧頭帶了幾分瘋狂。
快殺完，殺完去找音音。
該死的怪物！彆擋路啊！
年秋雀還能支撐，她屬於隊伍裡的高端戰力。賈明和她相反，是最低的那幾個之一，被怪物猩紅的眼珠鎖定，他的攻擊仿佛在給對方撓癢，心裡無法克製地恐慌。
他、他不該在這，他的空間呢，躲進空間裡就沒事了，躲進……
戰鬥容不得分神，尤其是這種差距巨大的戰鬥，賈明手裡的武器被打飛，怪物的爪子靠近，仿佛下一秒就要抓碎他的頭顱。
賈明腦子裡閃過兩個字。
完了。
“嘶——”一個壯碩的身影擋在他身前，被爪子抓到後抽了口氣，很快悶不吭聲用力把雪怪殺了，他也不清楚雪怪的弱點，隻能仗著力氣大把對方砍成看不出形狀的塊體。雪怪死亡化為雪水。
賈明看著賈軍擋在自己身前，還受了傷，比自己還緊張，急忙要繞在前頭去看他傷勢：“你！你擋了做什麼！”
賈軍側了側身不給他看，把地上掉的武器塞回他手裡：“殺怪，彆說話。”
往日都是個哥哥聽弟弟的，這一次在戰鬥中，賈明成了服從的那一個。
少年看見壯年男人胳膊上都有血順著滑落，眼眶通紅，眼白裡有血絲爬上。他握緊武器，發狠地和其他人圍攻剩下的雪怪。
一邊砍眼淚一邊掉。
都是他太弱了！都是他太弱了！
他不要成為累贅！不要！！
畢竟是配合多日的隊友，扛過了最初的措手不及，在領隊隊員的通力合作下，十一隻雪怪全部化為雪水，不甘的最後一聲嘶吼消失，隻留下一地的電網。
此時被隊友的血液刺激得瘋狂的隊員們眼珠子一轉，一雙雙冰冷的瞳孔落在了最旁邊沒有加入戰場的兩隻白犬雪怪身上。
白犬雪怪：“……”
它們默默地趴地抱頭，用水汪汪的狗狗眼看向殺紅眼的隊員，竭力表達自己的弱小無害。
可惜這點可愛已經阻攔不了隊員們蠢蠢欲動的手。
“好了，這兩隻不要動，留著有用。”高高樹杈間傳出的聲音讓所有人冷靜下來。
年秋雀頂著一臉飛濺的血點，驚喜抬頭：“大佬，你沒事吧！”
步音從樹上躍下，樸梅擦著臉，告狀：“隊長！電網失效了！他們燭龍發明出的東西也太不靠譜了！”
賈明沒吭聲，他現在的神經還緊繃著，第一個發現步音的神情不太對……太平靜了。就像是，早有預料。
“我知道，”步音提了下裝死的白犬雪怪，它挪了挪，給少女當靠背，“電網是我解開的。”
一群人都不出話來，本來在抱怨自己衣服臟了的樸桃的聲音戛然而止。
幾秒後，賈明啞著聲音開口：“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是訓練。”
“訓練，這種訓練未免也太！”賈明的聲音陡然抬高，看見賈軍後壓在心底的怒火發泄到一半，他對上了步音的視線，剩下的話被棉花堵在了喉頭。
“你想說什麼？太危險？太勉強？太激進？”
少女驀地嗤笑一聲：“你們以為這是什麼配備一流場地完善的練功房？”
“看來時吃得太好睡得太足，讓你們，忘了這裡是末世。”
“在這太|安逸帶來的隻會有毀滅，看看你們自己，不過是十三隻雪怪，就能弄得這麼狼狽，一半以上的人受傷，以後碰見更多的雪怪你們打算怎麼辦？等死嗎？”
高樹上變異鬆鼠悄無聲息地旁觀，天真野性的眼底沒有複雜的情感，隻剩下疑惑，和直覺叫囂下不敢出聲。
在它們看來，下方不過是發生了一場狩獵，狩獵必然有傷亡，結果是成功的，為什麼氣氛凝滯。
人類，真是太複雜了。
“一個個的，腦子生了鏽，打不過，旁邊的樹是擺設？我讓你們建的樹屋是擺設？隻知道往上衝，下次衝進怪物堆裡好了，也省的我收屍。”
少女的訓斥沒有太大情緒，和平日裡輕緩的語調又不同，多了擲地有聲，像是抓著你的腦袋進入冰水裡好好清醒一番，窒息從口鼻開始，寒冷侵入腹腔。
步音的手裡就是控製器，她把它丟在地上：“這種東西，能控製一部分雪怪，控製不了全部……我知道你們心裡有氣，這樣吧。”
她偏了偏頭：“你們可以一起上，打我一頓出氣，當然前提是打倒我。”
沒人動，年秋雀麵色不改，代替所有人出聲：“打不過。”
“哦，你們還知道打不過啊。”步音眼底終於劃過一點真實的笑意，語氣依然冷冰冰，“你們打不過很驕傲，說句不好聽的，彆說我了，外麵很多人你們都打不過。”
“樸桃不是有槍？可以用那個？”
其他人“唰”地看向樸桃，被點名的樸桃抖了抖，挺起胸脯，板著臉粗聲粗氣開口：“……我的槍，是用來對付敵人的。”
“成，氣勢不錯。”步音懶洋洋地擺了擺手，“既然你們沒人說話，那就好好掃尾，電網留著下次的雪怪……對了，”她瞥了眼所有人，“你們可以提升實力，能有一天打過我，正當提出戰鬥，我不會拒絕。”
“在此之前，連十三隻雪怪都打不過的廢物們，明天的訓練加倍。”
“從今天起，以後的雪怪你們自己去抓。”
餘音尚在，人影消失。
下麵的隊員安靜站了一會兒，一個女生突然像是憋不住開口：“我們……打過了的。”
這一下像是打破了冰層，有幾個人附和：“是，也……也是打過了的。”最後十三隻雪怪還不是死了。
“下次不會受傷了！”
“再來十三隻我也能打！”
年秋雀想追上去，鼻尖聞到自己身上的腥臭味，遲疑著停下了。
樸桃大喘一口氣，小聲喃喃：“不成不成，得告訴隊長，我的槍輕易不會動。”因為她的槍隻有一發子彈啊！不然怎麼會排在第一百位。
賈明擦了下臉上的臟汙，拉著賈軍：“哥，我給你包紮。”
賈軍猶猶豫豫地縮回胳膊：“阿弟，你不會，讓樸梅妹子給我紮吧。”
賈明麵無表情地把他的胳膊拉回來，咬牙切齒：“我！學！”
“哦。”察覺到弟弟生氣的老實男人不說話了。
步音轉動著指尖的刀鋒，數把水線流暢的微小寶石刀片在她的五指間律動，碰撞時偶爾神奇地合為一體，又在指腹的力道下分開：“係統，打開領隊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