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本該到此為止。
燕刀握著劍鞘,暗色外衣稱得脖頸月白如玉。
其他無關人群被趕著散了，觀戰的少女站起來，往這邊走來,仿佛帶著清冽的暗香，化為牢籠困住人心。
燕刀麵具下的臉露出一個笑來。
他的步伐加快，去迎。
步音走近了柔和的刀客，而後擦身而過,走到了檢查彎刀的青年麵前：“淼公子,可有時間談談？”
淼蘊被這聲音晃了一下後回神：“……”
背後大片視線灼灼,更彆說剛才交鋒的刀客隱蔽又冰冷的煞氣。
青年還沒回話,陳大俠笑嗬嗬地走上來，箍住淼蘊的肩膀：“步姑娘啊,蘊弟暫且借我一借。”
步音總不能把人奪過來，後退一步，看著他們走遠。
陳巍奕的胳膊死死環住淼蘊的脖子,渾厚的嗓音充斥試探和一絲威壓：“蘊弟,步姑娘是不是看著可俊？”
淼蘊：“……座主,我有喜歡的姑娘了。”
“是麼？”陳巍奕半信半疑,見青年盯著彎刀露出柔情的神色,勉強信了。
兩人隻交談了寥寥幾句，回來後淼蘊在陳大俠的盯梢下,麵色不改地拒絕了步音的邀約。他對於步音和他的談話有些猜測，但對此的興趣不如惹來麻煩和關注的憂慮大。
——如果他知曉步音心裡的想法和目標，絕不會在此刻回絕。
燕刀沒理由阻止步音靠近淼蘊，他盯著看少女眼裡的可惜情緒，手裡的劍像是去了劍鞘，刃麵寸寸割入掌心,他壓低嗓音問：“音小姐，隻有我一個，不夠嗎？”
低沉的話語平添曖昧，這話聽著，太容易讓人誤會。
說的人一時半會沒想到這點，聽的人也理解真正的意思，唯獨旁邊步之瑤驚住的同時，聽見自家妹妹的回話。
“燕公子莫慌張，我們之間定下的契約不變，”步音笑得不動聲色，滴水不漏，“隻是多一人多一分勝算。”
嗬。
燕刀不這麼覺得，並且決定在武林大會上碰上了淼蘊定要打個狗血淋頭。什麼隱藏實力低調做事，早知失了幾分力會讓那小子被步音注意，他就該將其稱的一文不值。
*
武林大會報名是要交錢的，一個名額十個銅板。步之瑤不覺如何，在江湖裡摸爬滾打一段日子的陳荔抽了口氣，覺得主辦的盟主和幾個泰鬥真會坑人錢：“一人十個銅板，不包飯食和住所，耍猴似的上去表演，看客又得被收一波錢，這是把咱當拉犁的牛往死裡累唄！”
作為主辦方之一的陳大俠瞧了她頭頂一下：“彆亂說，在大會獲得名次，得到了揚名的機會和排名獎勵，再者，普通看客是不收錢的，等到後頭，盟主也會邀請各派少俠入住，現下是人太多了，不患寡而患不均……”
人多耳雜，眼見親侄女張張嘴又要說話，陳大俠生怕又聽見什麼驚天之言，直接堵了回去：“荔荔你不是修閉口禪麼，再說你父親又該生氣了。”
不就是提醒她彆說話麼。
陳荔悄悄翻了個白眼，閉住嘴巴了，在心裡吐槽。什麼不患寡而患不均，明明是盟主想要結交青年才俊，擴大影響和勢力，才把有了名次的人邀請入府中做客，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不就仗著一些少俠初出茅廬是個木魚腦子！
像淼蘊這種早就有了名額，這一次是陪燕刀來報名的。
長長又籠雜的人流讓帶著麵具的男人止住腳步，為跟隨而來的少女尋了一樹蔭下的僻靜地，放三兩個椅子，見她坐了，才自己混入擁擠的人海中。
步之瑤輕聲喃喃：“燕公子……對妹妹真是細心。”令她忍不住多想。
她去看妹妹，對方的存在感變得很輕薄，像是八月鼻翼彌散的花香，又像是隨著呼吸湧動的吐息。沒發現時隻覺得看見了聞見了聽見了，也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
直到你的注意力真真切切放在這上麵，才發現她是那麼鮮明的人，完全無法將視線移開。
——這種人還是很少，大部分人不知不覺無視了角落裡格外鮮豔奪目的少女。
步之瑤覺得這種能力很好，她們出門在外，馬車裡也就算了，出來也不像在京城有一圈人擋著，不引人注目能省去不少麻煩。
步之瑤的眼睛落在玉店裡，猶豫著要不要去淘玉珠子。
陳荔早就坐煩了，聽完後拉著她就跑，應允護著幾人的淼蘊額角都崩了下，最後讓人保護昏昏欲睡的步音，自己跟那兩人後頭。
陳荔閒不住，買完玉珠子，繼續扯著步之瑤逛來逛去。
武林大會附近的小商販和京城裡全然不一樣，三十多樣兵器各個攤位上都有幾把，打著同款的名號向路人推銷。
陳荔這個買一把，那個買一把，自己拿不下，往步之瑤的懷裡塞：“送你了。”
步之瑤看得連連阻攔：“這些都是假的，買什麼？”
一個兩個不貴，八個十個加起來也怪讓人心疼的。
攤主有些不高興，看在陳荔是個大主顧的份上，沒表現出來，笑著道：“咱家著護腿護手不能說是名家，那也是城裡一等一的打鐵高手製成的！這價格，嘿，買不了上當！”
陳荔一言不發，直接把護手扣上，亮噌噌的。她還要往步之瑤手上扣，步之瑤力道哪有她大，推卻不過，小臂多了兩個醜陋的金屬疙瘩，同衣服格格不入。
淼蘊看得眼疼，悄無聲息往後退了一步，彆讓陳荔禍害到自己。
步之瑤妥協了，她把兩人扣在裡頭的衣服小心拉出來，放下時就剛好遮住了護手冰冷的外殼。除了手有些累，倒是看不出小臂多了一圈金屬。
攤主笑眯眯的：“黃銅正宗護心鏡，要不要來兩？”
陳荔：“買！”
步之瑤：“……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