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2 / 2)

電話這頭,程見渝收起手機,溫嶽明靠在沙發上,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小衍為昨天的照片吃醋了”

“嗯,有一點。”已經分手了,程見渝不太想談江衍。

溫嶽明若有所思,慢慢歎一口氣,“需要我和小衍解釋嗎?”

程見渝搖搖頭,認真看著他,“不用,溫先生,我會和他好好談談。”

吃完午飯,程見渝下午還有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梁邱為他引薦了另一位文藝片大導廣逸仙導演,廣逸仙導演並不是正統導演出身,他最早是攝影師,和圈裡多位導演合作,獲攝影獎無數,影像風格彆具一格,極具個人特色。

改行當導演後拍的作品少而精,片子裡浸透著濃鬱人文氣質,質樸,靜穆,與《請溫柔的殺死我》這部劇本基調不謀而合,良緣天成。

程見渝毫無疑義,樂意之至,確定了導演,接下來是主演,南卡原定的男主是周覺青,這點梁邱導演問過程見渝的意見,程見渝實話實話周覺青不適合,工作上的事情,無關恩怨情仇。

這部劇裡男主是一個愛情能去殺人的人,周覺青長的太聰明,不像是一個這樣執拗較真的人。

但主演的事情需要南卡傳媒拍板,導演能做的是多多試鏡幾個合適的演員,今天下午,梁邱和廣逸仙約了幾個用順手的男主,做一個簡單試鏡,找找感覺。

新晉影帝鐘路年的名字在名單之中,因為程見渝的緣故,梁邱親自給鐘路年打了個電話,當年鐘路年因為《夏末事故》一飛衝天,和程見渝頗有淵源,聽了編劇名字,二話不說同意試鏡。

大家粗略看完劇本簡介,已有人知難而退,男主的形象不太美好,一個沉默寡言的學霸少年,為了仰慕的愛人複仇,利用化學物理知識,將凶手不動聲色的殺死,雖然逃脫法律製裁,但卻也墜入裡無間地獄。

這類角色不好演,演砸了毀招牌,演好了還要被罵變態,得不償失。

保姆車上,鐘路年的經紀人猶豫不決,“路年,你在考慮考慮,你剛拿了影帝,現在找你的大導多的是,沒必要看廣逸仙和梁邱的麵子。”

“我不是看他們兩麵子。”鐘路年悠哉悠哉看著劇本,頭也不抬,“我是看編劇的麵子。”

如果不是當年程見渝堅持原則,拒絕資本操縱的周覺青,他才能在芸芸眾生中脫穎而出,抓住機會扶搖直上。

經紀人麵露為難,“你真的覺得這個劇本沒問題嗎?這個編劇已經五年沒有作品了,你現在上升期,不要被感情衝昏頭腦。”

鐘路年合上劇本,鄭重的放在桌上,“我相信他寫的劇本,你要知道,沒有他,就沒有你和我。”

他能有如今成就,程見渝功不可沒,人要懂的知恩圖報,才能在這條路上走的更遠。

鐘路年執意於此,經紀人也不好再勸。

試鏡廳光線昏暗,穹頂開了一盞明亮的燈,程見渝坐在梁邱身旁,捧著試鏡演員資料,仔細,能被梁邱和廣逸仙帶來的演員,都是有兩把刷子的,但他們都不像,身上沒有那種表麵風輕雲淡,但內心偏執瘋狂的勁。

梁邱喝了一口茶,惋惜的長籲短歎,“這樣好的劇本,白便宜老廣了,見渝小同誌,下回你要給我寫一個理性的劇本。”

“一定的。”程見渝斬釘截鐵的回答。

梁邱露出笑容,心裡舒服了,“你們覺得剛才幾個怎麼樣?”

“彆急,還有一個。”

鐘路年登場了,這場戲是劇本重中之重,男主霍鏡被質疑是為一己私欲犯罪,而不是因為為愛複仇,他深情又執拗的對著死去的情人告白,梁邱很喜歡這一幕,將霍鏡身上癲狂的,神經質的一展無餘。

昏沉的燈光照在鐘路年英俊的臉上,他急切向前走幾步,似跌不跌的站穩腳步,定定的看著程見渝,“我愛他,當然愛,但這並非普世意義的愛,我對他是人對神的愛,即使神像坍塌,我連他損壞的邊角都愛。”

“他所有的悲傷痛苦,我都願代其受之,但我不能……”

鐘路年影帝的稱號名不虛傳,演出了梁導要求的瘋勁,甚至更勝於梁導的要求,安靜幾秒後,齊刷刷鼓掌致敬,用現場反應定下了鐘路年。

程見渝心不在焉,靜靜看著他,梁導邊笑,邊側過頭隨意問:“小渝同誌,寫這段台詞的時候你在想什麼?”

“想我一個朋友。”程見渝聲音很淡,如實回答。

*

彆墅。

江衍站在空蕩蕩的客廳,心神不寧,他意識到情緒在失控,不僅僅因為程見渝和他舅舅的幾張合影,還有合影背後代表的失控。

仔細一想,他完全不了解程見渝,不知道他的喜好厭惡,不知道他的過往經曆,甚至連他羞澀的表情都沒見過,程見渝就像緊緊握在他手裡的沙,牢牢的被他掌控,但現在每體會到一點陌生,沙子順著掌心流逝一點,用儘全力也無法阻止遠去的腳步。

這種陌生的無力感,讓他厭惡。

程見渝真的喜歡他嗎?以往認定的事實,現在他不太確定了。

他脫了T恤,光著肌肉緊繃的後背,走進浴室,調成冷水模式,隻有這樣,才能好好清醒清醒。

說來好笑,他家世優越,從小耳濡目染,見過商界精英如過江之鯽,但凡一張嘴,他就清楚對方的斤兩,從無失手,可偏偏結結實實栽在程見渝這張看似純情的麵孔上。

他所了解的程見渝孰真孰假?有幾分是真的,又有幾分是假的?

程見渝到底和小舅舅什麼樣的關係?

如同霧裡看花,完全捉摸不透。

洗完澡,他邊套衣服,邊打開手機,單手操作微信裡發送祝福公開的好友一一拉黑刪除,認識這麼久,辨不清他的臉,沒必要做朋友了。

一直刪到阿勝的最近聊天記錄,他鬼使神差的點開對話框,最後一條消息記錄是阿勝發給他袖扣的成品。

W。

他死死盯著銀質袖扣中間的W,當初阿勝說是他的英文名,現在似乎有另一種更合適的解釋,拽著T恤邊緣的手僵硬,半響,才慢慢的把衣服拉到腰側,緩緩露出一個冷冽的笑容。

用他的錢,刻其他男人的名字首字母,還要他親手贈送。

程見渝,夠狠的。

程見渝這幾天忙的不可開交,敲定了男主角,其他連帶的責任撲麵而來,修改劇本的細枝末節是必不可免的,短短一周,和導演開了六場視頻會議,還要抽出空寫寫為林照私人訂製的劇本,累的精疲力儘。

但隻要看見劇本署名是程見渝三個字,再疲倦都能短暫緩解,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這種感覺很好。

慶幸鐘路年能演這部電影,影帝的名頭無疑是給這部尚未播出的電影鍍一層金,寫劇本如同自家小貓小狗生的崽崽,必須交給靠譜的主人培養,才能安心。

包括溫嶽明在內,所有的事情在慢慢變好。

下班回家路上,他買了一杯咖啡,回去繼續寫林照的劇本,如果在工作室加班,陳開和安安擔心貝信鴻對他不利,執意要陪著他。

但以程見渝的身手,貝信鴻不足掛齒,為了不拂安安和陳開的好意,回家加班是個很好的選擇。

程見渝進了電梯,鬆散靠在扶手,一手慢慢刷著溫嶽明的朋友圈,和他一樣,隻有偶爾轉發和分享歌曲,信息量少的可憐。

電梯停靠樓層,程見渝低頭邊向下刷,邊從口袋摸鑰匙,鼻間鑽進一股熟悉煙草味,放蕩不羈,驕縱恣意。

他下意識抬頭,江衍抱著手臂,小腿支著牆,嘴裡虛虛叼著一支煙,側頭定定的看過來,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程見渝處變不驚,麵無表情,扭開鑰匙,推開門,“掐了煙再進來。”

江衍怔愣一下,看著他修長俊俏的背影,雙手折了煙頭,丟進門口垃圾桶,房間不大,收拾乾淨整潔,空氣裡殘餘著程見渝身上慣用的酸橙香水。

程見渝接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從善如流。“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想問我,但我希望你保持冷靜,不要像電話裡一樣羞辱我。”

“什麼時候辭職的?”若不是他去貝信鴻工作室門口堵人,至今都不會知道程見渝已經辭職了。

程見渝淡淡看著他,“一個月前。”

江衍背靠在程見渝對麵的牆上,眯了眯眼睛,“為什麼不告訴我?”

程見渝偏過頭,側臉輪廓乾淨,沉默是金。

江衍壓住火氣,朝著他勾勾手,“過來。”

合約解除,指令已經失去原有效力,程見渝置若無聞,靜靜的看著他,江衍深吸口氣,一個大跨步邁過來,手臂一伸,勾著程見渝肩膀,猛力頂在牆上,盯著他的眼睛問道:“W是什麼意思?”

程見渝睫毛垂下,複又抬起來,露出清瘦的臉,一字一頓的回答:“W是溫,溫嶽明的意思。”

即使已經猜到答案,但從程見渝嘴裡親口說出來,江衍心口猛的抽了一下,他用力捏著程見渝的下顎,眼神發狠,“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程見渝薄薄的眼皮清定,絲毫不畏懼他,重複一遍,“W是溫,溫嶽明。”

他感覺到江衍劇烈起伏的胸口,灑在臉頰的呼吸溫熱急促,硬朗結實的拳頭驀的揮起來,疾風一般擦過睫毛,狠狠砸在臉側的牆上,程見渝鎮定自若,呼吸都沒有變調。

“你彆惹我生氣,後果你很清楚。”江衍冷聲警告他。

程見渝心底歎氣,眼神疏淡,“你是為什麼生氣?我認識你第二天,你的經紀人拿給我一份交往合同,他告訴我,我值一個月三十萬,我簽了協議,聽你的話,順你的意,讓你半點不高興就要被你弄的……”

他自嘲笑笑,“江衍,我們是戀人嗎?會有人覺得我們在談戀愛嗎?你的朋友,你的同事,有一個人尊重過我嗎?”

“我們是在談戀愛。”江衍沉下聲音,克製著暴力的衝動,“程見渝,我是你的男朋友。”

程見渝出奇的平靜,看著江衍繃緊的下顎,條理清晰的解刨他們的關係,“隻有你這樣認為,你的朋友你的同事,認識我們的人,他們把我當你養的寵物,你的床伴,你包養的小玩意。”

他垂下眼,側開頭,輕輕一笑,似是笑江衍又似是笑自己,“我對你說過謊,但我不喜歡你這句是真話。”

江衍一瞬不瞬的看著他,肆意燃燒的怒火快要將理智吞噬,他湊近程見渝耳邊,吐字冰冷緩慢,“我現在恨不得殺了你。”

讓嚴融這個老男人說中了,一段關係裡,沒有糾纏,沒有計較,根本不是愛,那他媽的他到底在程見渝眼裡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