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過崖的風如凜冽霜刀,也隻有檀冰這樣的人在這裡站久了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如玉的麵頰上結了淡淡的霜粒,織金的月色道袍拉高了衣領,這樣旁人便看不見謝明瑤留下的咬痕也罷,吻痕也罷。
他的身體的確很容易留下傷痕,且很難很難消除,這都是師尊的“教誨”,隻有傷痕一直在,他才能永遠銘記被踩在腳下的感受,才能更好的服從他。
一個曾經隻能給他帶來夢魘的稱呼,昨夜卻被謝明瑤喚得風情萬種,每一聲都令人血脈噴張。
於一個壓抑天性千年之久的冷情淡泊之人來說,那樣的記憶,實在難以忘懷。
同樣的,那種獨特陌生又極具吸引力的感受,有過一次,也再難以克製。
檀冰緩緩抬起手,他又在看自己的手,仔仔細細地看,從每一個關節到指腹,看到天色漸晚,才因體內妖氣湧動,肩後紅蓮印記一點點擴大而離開思過崖。
謝明瑤一直留在正殿不曾離開,檀冰不在她就一個人打坐,他回來了她便停下。
抬眸望過去,纖腰墨發身姿頎長的道長漫漫而來,長長的衣袂擦著玉石地麵而過,發出細微又悅耳的響聲。
謝明瑤剛要張口說話,本來離她還有些距離的道長突然便到了她身後,她盤膝坐著,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細細的銀白色繩索捆住了。
“……”謝明瑤深吸一口氣,“師尊這是做什麼?”
耳畔響起男人低磁克製的聲音:“懲罰。”
後頸被冰冷的手捏住,謝明瑤呼吸頓住,聽見身後冷冰冰的聲音緩緩道:“關起來,一輩子。”
次奧。
謝明瑤差點爆國罵,她使勁掙紮道:“你走之前不還說我做夢嗎,回來又要把我關一輩子,看來我還真不是做夢,你不僅僅是喜歡上我了,你這是愛上我了吧?”
都這個時候了,檀冰好像也不介意她想說什麼。
他真要做什麼的時候,她其實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不過眨眼間便被帶到了一處四處看不到窗,眼前幾乎漆黑一片的地方。
唯一的光亮,便是檀冰道袍上銀線的流光。
“你還真要關我?”謝明瑤被捆著,勉強轉頭瞪著他,“真是無情啊師尊,我給你下藥了嗎?我強迫你了嗎?我隻是勾引了你,是你自己沒把持住,若要關,也不該獨獨關我一個人吧?”
她一字一頓道:“最錯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黑暗中銀光灑落的道長緩緩站起,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不說話。
謝明瑤仰頭看著他模糊的影子冷冷道:“你昨晚風流快活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大概是太生氣了,謝明瑤周身魔氣彌漫,檀冰也終於開了口。
“看見你現在的模樣了嗎?”他的聲音很輕,但很有質感,“你已經不可能重回正道,如今擺在你麵前的路隻有兩條。”
“修魔,亦或做個凡人,朝生暮死。”
“用你來說?”謝明瑤試圖用自己不算熟練的手段掙脫繩索,但全都失敗了。
“本尊不可能讓你昆侖的人見到你天長日久,一直是這副樣子。”
檀冰沒什麼情緒的話讓謝明瑤緩緩想到了什麼。
“所以你想……”
“我會告訴他們,你已經死了。”
謝明瑤睜大眼睛。
“你就在這裡,沒人會發現你。”
到這個時候,謝明瑤反而不氣了,她還笑了,笑聲很輕,但很刺耳。
“然後呢?對外宣稱我已經死了,我便是不存在了,你將我藏在這裡,隻有你一個人知道。”
她緩緩站起來,一點點走近黑暗中高挑的身影:“這樣一來我就是你一個人的囚奴,你何時想見我了就過來,何時想要了就過來,完全不必擔心被何人發現你道貌岸然光風霽月的外衣下是怎樣的敗絮……而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若不聽你的話,隻能更苦……”
“你說擺在我眼前的路隻有兩條,可其實你隻給了我一條,你早就幫我選好了。”
謝明瑤倏然低頭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即便隔著衣料也能感覺到血腥味。
檀冰一動不動,任由她如何用力都不吭一聲,好像感覺不到疼一樣。
最後謝明瑤自己牙酸了,咬累了,這才放開。
“你如意算盤打得可真響啊,檀冰。”
謝明瑤感慨了一句,原以為對方還是打算繼續沉默下去,但並沒有。
她後撤了,檀冰反到更近一步,將她抵在了冰冷的牆壁上。
“不是說要讓我快樂嗎?”
“不是說隻要我快樂,你可以做任何事嗎?”
檀冰準確地掐住謝明瑤的下巴,強迫她仰頭與他對視,黑漆漆的桃花眼裡暗潮湧動,可惜周圍也很黑,謝明瑤如今沒什麼修為,看不清楚,但她感官敏銳,哪怕看不清楚也感受得到危險的氣息。
“不是口口聲聲說心裡隻有我一個嗎?”檀冰掐著她下巴的力道很大,但語氣不輕不重,慢條斯理,從容而冷清,“怎麼如今給你與我長相廝守的機會,你反而如此不高興。”
檀冰猛地甩開她,謝明瑤吃痛地低呼一聲。
他冷冰冰盯著她道:“謝明瑤,你口中沒有一個字是真的,你就是個騙子。”
他轉身欲走,謝明瑤一手揉著下巴,一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檀冰腳步頓住,另一手探去想要將她的手扯開,卻因她接下來的話停下了。
“我有說過不高興嗎?”謝明瑤聲音有些啞,“我隻是希望師尊下次做決定之前,至少給我打個招呼,不至於讓我如此猝不及防。”
檀冰懸在半空中的手頓住,他慢慢轉過身來,靜靜凝著她,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