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又摸了摸小孩兒的腦袋∶以前你年紀小，家裡的事情都不用你乾，但是你現在慢慢長大了，也要幫著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兒了。爸爸媽媽現在都沒有工作，如果我們不努力掙錢養你，都沒錢供你去上學。
你知道你的學費有多貴嗎?
寧暮暮張了張口，很想說——爸爸，我們家有錢啊。但是他不敢，隻能點點頭繼續吃早飯。因為他知道，他就算說了爸爸我們家有錢，他爸爸也會告訴他，他們家裡的錢都是他爸爸跟他媽媽的，跟他沒有關係。
他戳了戳自己的手指，覺得也沒毛病，他現在還隻能吃隻能用，也掙不到錢。
爸爸，以後放學了我跟你一起去擺攤可以嗎?
寧昭停下筷子看了小孩兒一眼∶想跟我一起出去擺攤?不怕你同學笑話你嗎?
小孩兒表情茫然∶為什麼要笑話我?
因為爸爸不是鐵飯碗，擺攤是要做個體戶，有些人覺得個體戶不體麵。
小孩兒眨巴了一下眼睛，努力消化他爸爸說的話，然後才翹著小腳說∶爸爸，那國家允許做個體戶了嗎?
寧昭搖搖頭∶還沒有。
那爸爸，我們不要做了，不要……。寧暮暮拚命搖頭，他努力想了想，想出一個詞∶不要犯法，要蹲色籬子。
寧昭沒想到他會這麼說，愣了一下之後故意逗他∶可是爸爸媽媽沒有工作，不出去掙錢咱們就不能天天吃細糧，也不能天天吃肉，你也不能吃大雞腿，沒有零花錢沒有零食。
小孩兒從凳子上跳下來跑過去抱住寧昭的腿，他仰著頭看寧昭∶爸爸，我可以不吃細糧，可以不吃肉，可以沒有零花錢沒有零食，也可以沒有雞腿。但是爸爸，你不能犯法哦，犯法要蹲笆籬子。
寧昭還沒來得及感動，就聽到小孩兒說∶你要是蹲笆籬子，我和媽媽不會去看你的哦。
寧昭∶…….。
他一巴掌糊在寧暮暮的屁股上∶小患子，又欠揍了。
寧暮暮都被打習慣了，反正爸爸打的也不疼。他揉了揉小屁股，鬆開爸爸的腿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吃飯，就這樣還不忘叮囑寧昭∶爸爸，你已經是大人了，不要去做那些不好的事情哦。
寧昭嗤了一聲∶外麵那麼多的人都在擺攤了，你爸我就不行?
小孩兒皺緊眉頭，顯然是在想這個問題要怎麼回答他。
寧昭也沒打算等他回答，他吃過了早飯看小孩兒已經吃完了豆腐腦，直接拿紙袋子給他裝了兩個大包子放進他的書包裡麵，拎起小孩兒就走。
等把人送到學校他打算離開的時候，衣角突然被人抓住了。
寧暮暮拉住他的衣角，很認真很認真的跟他說∶爸爸，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我們壞的不要學，你可以現在家裡把手藝練出來，等以後，以後可以了我再陪你呀。
寧昭想說他都乾了不少這種不讓乾的事情了，但是看小孩兒一臉認真的模樣，他忍不住又拍了拍他的小腦袋∶知道了知道了，小小年紀操心的不少，當心將來長不高。
小孩兒鼓鼓腮幫子，顯然不愛聽自家老父親的這話。
寧昭沒管他∶行了，你進去吧，書包裡給你裝了倆包子，你要是沒吃完中午就背回來，熱—熱中午再吃。爸爸中午再過來接你。
我知道。小孩兒點點頭，又朝寧昭揮揮手∶爸爸再見。
嗯，再見。寧昭敷衍的擺擺手，見他背著小書包進了學校再也看不到了才離開，打算按計劃先去打聽打聽那套宋玉絮看中了的四合院。要是有彆的房子也是可以入手的，現在買下來總不會虧。
他尋思著看看還有沒有合適的一進兩進的四合院或者是獨門獨院的小洋樓之類的房子，要是有的話可以買兩套下來，到時候過戶給宋建國家的兩個閨女。這些年宋建國幫了他們許多，每個月都寄錢過來，就連現在都沒停過，甚至因為宋玉絮去上大學了沒有了工作收入，錢從之前的三十塊變成了五十塊。
這筆錢當初宋建國和江芷結婚的時候宋玉絮還給他，宋建國沒收。他聽宋玉絮說過，既然不收錢到時候就買房子給他們的孩子，現在雖然生的是雙胞胎，但是買房的事兒他卻覺得可行的。以宋建國的能力，就算他將來不會調到首都這邊，倆孩子說不定將來會考過來，買了房子終究是不虧的。
宋建國一家是真心對他和宋玉絮還有寧暮暮的，他們也不能不知道感恩。要不是現在去廣省不方便，他倒是想去廣省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買下來將來坐等拆遷，而且廣省離雲省也近一些。
想到這裡寧昭摸了摸下巴，覺得這想法完全可以，將來他和宋玉絮老了就可以去廣省養老，穿著短袖半截褲，踩著拖鞋，背著麻布袋拎著鑰是串，挨家挨戶夫收租，平時還能一起跳跳廣場舞。
這多美啊。
果然夫妻兩個人過二人世界才是最好的，有了崽之後乾什麼都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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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已經吃過早飯出門去學校上課的宋玉絮，還是想要去看房子的寧昭都不知道這會兒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寧暮暮已經快要愁白頭發了。
他的書包放在桌洞裡麵，自己趴在課桌上，撐著自己的下巴雙眼有些無神的盯著桌麵上的杯子。
這是他媽媽給他買的杯子，說是叫保溫杯，是很稀罕很稀罕的東西，裡麵要是裝了熱水第二天都還是熱的，就跟家裡的暖瓶一樣他們班那麼多小朋友，隻有他有一個，因為這種杯子特彆的貴，還要票才能買到。寧暮暮不知道這個特彆的貴是多少錢，但是他覺得這麼一個杯子肯定能買不少的雞腿和肉了。
還有他的衣服。
寧暮暮伸出小胳膊來看了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褲子。他的衣服乾乾淨淨的，連一個補丁都沒有，穿起來也特彆的暖和特彆的舒服好看，也不重，跟班上小朋友的衣服不太一樣。老實說他這個叫羽絨服，在首都的百貨商店一件羽絨服要好幾十塊，老師還說了，自己的一件衣服能抵得過老師兩個多月的工資了。
可這種衣服他都有三件了，還有一些之前小了不能穿的都沒有算進來。
他換了個姿勢托著下巴歎了口氣。
養他真的好費錢啊。
難怪爸爸媽媽都不打算給他生弟弟妹妹了，養他一個都那麼費錢了，要是再養—個，他們家就真的會變得很窮啦。爸爸說來首都是為了給他更好的生活，但是如果他的好生活是爸爸蹲笆籬子換來的，那他寧願不要這樣的好生活。
寧暮暮雙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蛋，想要讓自己精神一點。
他決定了以後他就不要再吃肉不要零花錢也不要大雞腿和零食了。爸爸媽媽沒有工作，他們家的錢要省著花。雖然他知道爸爸和媽媽還有錢，但是爸爸媽媽沒有工作，錢總有花完的一天。
他不想爸爸去蹲笆籬子。
想到要是爸爸去蹲笆籬子了，寧暮暮眼眶都紅了，他的同桌豆豆推推他，好奇的問∶暮暮，你怎麼哭了?是想爸爸了嗎?你爸爸還在你老家那邊沒有過來嗎?
寧暮暮擦擦眼睛搖搖頭∶沒有，我爸爸來了，剛才就是他送我來的。
豆豆眨眨眼睛，''哦''了一聲，說∶那以後你就可以一直和你爸爸媽媽在一起了呀，你爸爸媽媽不是對你很好嘛，每天都給你零食和零花錢。還會給你買好看的衣服和鞋子。
班上彆的小朋友都不像是寧暮暮一樣每天既有零食還有零花錢呢。
寧暮暮想起他的漂亮衣服漂亮鞋子，心裡更難受了，他吸吸鼻子，眼圈紅彤彤的∶我媽媽現在在讀書，爸爸也沒有工作了，我家很快就要窮了。
寧暮暮作為班上最小還最漂亮的一個同學，班上的同學都挺照顧他的，這會兒看他眼圈紅彤彤的，一個個的都湊過來七嘴八舌的問他怎麼了。聽到他說爸爸媽媽沒有工作了，以後家裡會窮，班上最胖的一個小胖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給寧暮暮出主意∶那暮暮，你讓你爸爸去擺攤啊，我小叔之前去下鄉了，，現在偷偷溜回來，就是在外麵擺攤。
擺攤很掙錢的。
除了小胖子之外，還有一個同學也說自己家的人有偷偷的在倒騰東西，乾這一不比端鐵飯碗差，有的時候一個月掙的比鐵飯碗兩個月還多。就是有些危險，要是被抓到了會很麻煩。
小胖子歎口氣∶我小叔這幾個月都黑了好多。
我爸爸也黑了好多，他跑車很辛苦。寧暮暮跟著說，同時用看勇士的目光看小胖子和另一個說自己的親戚也在倒騰東西的同學，認真提醒道∶這些話以後就不要說了，現在不許乾這些，說了可能會讓你小叔和你家人蹲笆籬子。
等到上課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寧暮暮還趴在桌子上在想以後家裡要怎麼辦，爸爸找不到工作，媽媽也還沒有那麼快畢業，他們家的錢將來肯定是不夠用的。
唉，做小孩子也好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