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2 / 2)

事實上,馬伯文打水還行,但是砍柴這事兒他的確不擅長。

以前家裡從來不用他操心這些,去燕京求學之後,他更是從來沒有為沒錢發過愁。

柴火沒弄多少,馬伯文反而把自己的衣服掛爛了,手背上也因為不小心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看著挺嚇人的。

背著柴火走在回家的路上,馬伯文忍不住開始懷疑,如果他一個人撫養五個孩子,他真的能夠做好嗎?馬伯文不得不承認,他沒有喬婉身上那股底氣。

剛剛推開家門,馬伯文意外地發現家裡來了客人。

對方看到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眼神透露著滿意。

“婉兒,還不給我介紹一下?”中年男人拍了拍馬伯文的肩膀,似乎關係跟他很親近。

喬婉從廚房裡出來,將臟水倒進陰溝裡,根本不理會中年男人的話。

“你這丫頭,上次不就是從你這裡拿走了十個銀元嗎?你至於到現在還跟我置氣?你弟弟好不容易說上一門親事,你這個當姐姐的應該開心才對。”

中年男人的話一出口,馬伯文便知道了,他是喬婉的父親。

“您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嗎?”馬伯文怕自己叫爹讓喬婉生氣,所以特意用了尊稱。

“沒什麼,就是聽說你回來了,特意來看看我的好女婿。”中年男人順手接過馬伯文背上的柴火,還替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你可是大少爺,怎麼能乾這些粗活。”

馬伯文被嶽父拍得渾身不自在,他閃身躲了開來。

“您也看到了,我們家被土改工作組給抄了,我已經不是什麼大少爺。”

馬伯文又不是真傻,他能猜到嶽父上門的真實意圖。

按理說,喬婉進了他們家門,還生了三個兒子,他無論如何也該親自上門拜訪,這是禮數。可他帶回來的所有錢都在昨天花光了,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中年男人露出了一個我懂的神色,湊近了低聲說道:“哪個地主家裡沒點浮財,是不是?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事兒不能明說。”

馬伯文尷尬地抬起頭,這位嶽父可能不太清楚,在他回家之前爹就走了,他們父子倆連句話都沒有說上。家裡被抄查的時候,他也還沒有回來。

“浮財真的沒有,地瓜蛋子倒是有一個。”

馬伯文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鴨蛋大小的地瓜,塞進嶽父手裡。

“您也彆嫌棄,這是我中午的口糧,現在孝敬您了。喬婉,有開水沒有?我早上沒吃飯,肚子餓得厲害,先喝點水充充饑。等會兒我再去山上挖點野菜回來,家裡連個菜都沒有,真是委屈了你和孩子。”

喬婉早就不耐煩應付這位不速之客,馬伯文回家正好給她解了圍。

要不然,她可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一腳把這個中年男人踹出去,省得他跟隻蒼蠅似的飛來飛去。

記憶裡,原主的父親好吃懶做,母親懦弱自私,他們家重男輕女,一直慫恿和教導女兒去勾搭有錢人,好貼補家用以及看護她三個惹是生非的弟弟。

自從原主進了馬家,在公公馬致遠的主張下,原主幾乎跟家裡斷了聯係,慢慢在婆婆的引導下改了一些不好的習慣。隻不過,這個父親一找到機會就會來女兒這裡要錢,原主不給就直接翻箱倒櫃。他每次都是挑馬致遠不在家的時候來,原主恨不得登報跟家裡斷絕關係。尤其在得知她公婆去世之後,原主的父親來得更勤了。

喬婉聽馬伯文說渴了,從鍋裡舀了一碗溫開水,放在桌上。

中年男人不甘心被一個地瓜打發,跟著走進廚房。

“婉兒,爹也渴了,給我倒碗水。我看看,你們家的糧食夠不夠吃。”

中年男人四下看了一圈,碗櫃被搬走了,米缸也空了,案板上擺了幾個空碗,空氣裡一點米麵的香味都沒有。土改工作組的人搬得可真夠乾淨的。

喬婉是不可能給眼前的人倒水的,她指著大門口對中年男人說道:“你,可以滾了。”

“哎,婉兒,不是我說你。你這麼對你親爹,不怕天打五雷轟嗎?你們家眼看著都快討飯了,還端著地主家兒媳婦的架子,你不臉紅,爹都替你臉紅……”

喬建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馬伯文拉出了廚房。

“剛才忘記告訴您了,我們家以前可是地主,你來跟地主家攀親,想過後果沒有?聽說你們村土改工作組的工作人員還沒有走,要不要我過去跟他們嘮嘮,說您對地主家庭十分關懷,思想上可能有資本主義傾向。”

“不不不,不用了,我今天就是過來批-鬥你們的!從今天起,喬婉不再是我喬建國的女兒,我跟她的父女關係一刀兩斷。她做任何事都跟我們老喬家沒有關係,各位路過的村民,請大家幫我做個見證。”

喬建國想到自己村裡批-鬥地主的那股子狠勁兒,背後直冒冷汗,後悔自己今天貪財來了馬家。

這個家窮得隻剩下兩張床,一點油水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