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最近不太平,李攀圖被送上軍事法庭也才將將過去幾天，也因此程振華過節都不得閒，連把兒子送去沈家溝的時間都沒有,回到第五軍後他基本連吃住都在辦公室中。
程振華正在製定下次軍演計劃，警務員走了進來,“團長,有人來訪。”
這個時間能有誰來拜訪他？
程振華放下手裡的文件,剛抬頭就看見了越明。“越叔，你這個時候怎麼有空過來？”
越明從不踏足軍區,剛開始隻是想和軍部劃清界限，後麵就真的完全不涉足了,這是整個京市眾所周知的秘密。
“我此次過來是有事相求。”越明開門見山。
“有事相求？”程振華滿心疑惑,如果今日站在他麵前的是越家的任何一個人,他都不會感到疑惑和驚訝。
現在的越家早已經不是那個鼎盛時候的醫學世家,縱然名聲還在，內裡卻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凝聚力。現在還活躍在各個軍區的越家人有幾個能稱得上國醫聖手？除了越明,又有幾個搞出名堂了，全都是靠著家族前輩的流血犧牲才有今日之地位。
但是現在站在他麵前的是越明。越勤越老爺子指定的越家唯一繼承人,不過因為一些陳年舊事，現在他與越家隻保持著明麵上的和諧，暗地裡早已決裂，因為不想和越家扯上關係,甚至跑到離城縣醫院做大夫，可以說決心很大了。
越明很少會麻煩彆人，更彆提像現在這樣跑到他跟前說我有事要你幫忙。
“越叔，您這話就見外了，有事您說。如果能成,我一定儘力。”程振華說道，上次多虧越明妙手回春，夏揚州才能度過生死，照理說他確實有要報恩的必要。
“我聽聞你最近心得一顆人參，能不能拿給我看看？”越明開門見山。
“啊，”程振華沒能立刻反應過來，隨即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沈衛民連著節禮一塊送過來那顆。事倒是真事，他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不過這事情大概就部隊傳言，越明從哪得知的？
“越叔的消息還真是靈通，確有此事。”雖然不知道對方的具體目的，不過他既然追到軍區來了，就證明對方確實需要。這樣的情況下，他再找借口就有些不地合適了。
“你應該知道媛媛的事情。這麼多年她身體一直不見好轉，越勤陪她輾轉各地，嘗試各種治療方法，卻根本沒有效果。前段時間他得了個偏方，就差人參做藥引，偶然間從李衛國弟弟沈衛民那得到一顆合適的人參，媛媛依靠那顆人參度過了鬼門關。”越明沉聲說道。
“你們之後又去找過沈衛民了？”程振華瞬間就意識到這種可能性。
越媛媛對越家意味著什麼，程振華當然知道。她是娘胎裡受創帶出來的毛病，幾乎醫無可醫，這些年越老爺子費心心力都沒有絲毫進展。這好不容易找到個救命人參，他們當然想自留一顆備用，這是人之常情。
而且端看對方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找到他這邊來了，這恐怕是一直盯著沈衛民。想到這裡，程振華的眉頭就皺了起來。“越叔，……”
越明沒有推托，“我知道你的規矩，沒有派人跟著他，他一直呆在省機械廠，活動範圍小的可憐。偶爾出來一趟還開著車，三兩下就能甩了後麵跟著的人，反偵察能力非常強。隻是那日你去省機械廠被看到了而已。”
順著沈衛民這根藤摸到程振華這個瓜，還沒等他再有動作，就聽說程振華從沈衛民收到了一顆人參。
程振華微微點頭，“他不是冷血之人，既然拒絕了你們，就一定有理由。”
沈衛民不通醫術，既身有良藥，大概率是沈家溝那位李大夫給他開的藥，能勻出一顆來，已經是仁至義儘，難道還能都拱手相讓？既然就連越家都要苦苦尋找，那藥肯定是極其罕見的，誰願意把自己救命的奇效藥拱手讓給他人？
雖然一直都很敬重越明，也知道越媛媛對越明的重要性。越媛媛是越家公主也就是越明親妹妹生命的延續，無論如何都要活著，那難道沈衛民就該拱手相讓？這些都不是逼迫人的
理由，要程振華說，能得到第一顆人參已經是越家的造化。
心有遠近，麵不改顏。
“本來想送家去，讓老頭老太太高興高興的。既然越叔開口，我當然不能拒絕。”程振華轉頭吩咐警務員把人參拿上來。
警務員很快回來，程振華接過去直接遞給越明，“越叔。”
越伸手接了過去，把油紙包打開，仔細看了看，臉上閃過一絲失望，又交還給陳振華。
“嗯？”程振華不明所以，既然這顆人參對他們這麼重要，怎麼又突然反悔了？
“本來以為他會不懂得行情，定會以為那顆人參對我們重要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無價之寶，現在看來卻是個真正懂貨的。這顆人參無論品相還是年份都是上上品，對你爸媽的身體有好處，送到京市去也好。”越明說道。
他們親自到沈衛民跟前去求參，並不是因為他手裡人參的年份功效有多好，隻是因為最適合。年份功效都適合，既能溫潤心田，功效又不霸道，非常適合身體虧空得厲害的越媛媛，以及同樣先天不足的沈衛民自己。
但對於其他人來說，卻沒有很多功效，隻是一般的人參而已，或許能起到溫補的作用，卻收效甚小。拿來當做節禮其實是有些不合適的，尤其像沈衛送給程振華這種家世高出一大截的，卻沒想到啊！
“越叔是說……”程振華看向手中的人參。
“是我狹隘了，既然拿得出人參，哪可能一點不懂貨？”越明苦笑，現在再說沈衛民不懂，那就是睜眼說瞎話了。人參品質高低，他分得很清。
“沈家溝有位村醫，精通中醫，想必是從他那學到的本事。上次隨我過去的鄭輝對赤腳大夫是大加讚揚，還說要再次去拜訪呢。”程振華解釋，所以另外兩隻人參大概也和這位大夫有關。
沈家溝背靠紅池山，經年混跡山中，遇到什麼藥材好像都是理所當然的。手握幾顆人參可能有些誇張，但並非全無可能。
“你說的是鄭家小子？”越明沉吟，“你說的那赤腳大夫真有
這麼神通？”
程振華點點頭，“大夫名叫李長生，據我所知沈衛民的身體從小就是由他調養的。”
“李長生？”越明皺眉，莫名覺得這個名字耳熟。
·
省機械廠，王福生十分不滿沈衛民的咄咄逼人。
“衛民，我誠心誠意的跟你道歉，我承認剛剛去告訴你的方式有些不對，可能讓彆人造成了誤會，但我並不是有意的，你連這點無意之失都不能原諒我嗎？”王福生放低姿態，語氣誠懇的說道。
“既然知道剛剛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就應該去努力更正，讓那些產生誤會的同事朋友消除誤解，而不是在這兒跟我空口白話。一句對不起一聲抱歉，就想讓我完全原諒你，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沈衛民冷笑。
“那你也不能為難我。”王福生到底開口。
“這就是為難了？讓你當眾當麵跟我道歉是為了消除不良影響。因為你的錯誤，讓我平白無故多了很多壓力，就是現在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後嘀咕，懷疑我沈衛民品行的也大有人在，如此發展下去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並不覺得我的要求有多過分。”沈衛民說完，看向齊廠長和張桂花。
張桂花自始至終當然都是站在沈衛民這邊的，“我覺得衛民同誌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情不管是王助手是有意還是無心，總歸產生不好的影響了。既然真心覺得抱歉，就應該積極消除影響。這是我的看法。”
齊廠長也跟著點頭，“這樣也好。”
說是當眾，就隻是當著工會辦公室所有職工的麵道歉，並解釋緣由。之後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多久，大家就都能知道，誤會也就解開了。
王福生顯然不是一個常常給人道歉的人。他艱難的對沈衛民鞠了一躬，然後艱難的開口向他道歉。“沈同誌，十分抱歉，是我誤會了你。我不該接到實名舉報信就炸炸呼呼，從而忽視了許多客觀因素的存在，這件事情你沒有做錯，我在此真誠向你道歉。”
後麵幾句話倒
是說的流暢無比。
沈衛民可有可無的點點頭，“既然知道錯了，下次多注意點。”
沈衛民的態度讓王福生僵在當場，感受到四周若有似無投過來的視線，王福生煎熬不已。他恨恨地看向沈衛民，對方似乎全然沒有受到影響，已經投入了工作狀態。
轉身出去的時候，王福生氣惱的同時又覺得無力。沈衛明才來省機械廠幾天，就已經拉攏了不少人站在他那邊，要是一直待下去，以後省機械廠是不是就是他的地盤了？
絕對不行，隻有在年輕一輩中逐漸樹立起威信，以後才能走得更高更遠。成為其廠長的助手，他已經成功踏出了第一步，怎麼可能讓彆人阻擋他前進的腳步？
走著瞧！
不同於王福生非常在意，這件事在沈衛民心中隻是一個插曲。不過事後，齊廠長並沒有立刻召回王福生，而是繼續讓對方留在沈衛民身邊幫忙，不知道是故意為之還是沒有人手無法撤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