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招工,總是會出現意想不到的情況。沈衛民想不到趙琪會參加招工，大家也都想不到會計職位上還能出現兩個人勢均力敵，而且對戰還挺強勁。
本來隻是一場麵試,隻要基本的專業能力測試通過，就能入崗。但是吳途和趙琪的能力比想象中要強,你來我往之間竟然難分勝負。李長發的幾個問題,他們都能應付,連對三道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陣掌聲。
沈衛民就站在趙琪的右前方，作為觀眾看著她的表現。現場氣氛熱烈,連帶著沈衛民都有些激動。
沈家溝好不容易有件全體社員參與的事,大家都激動。人三柱子剛才可強調了,工廠建起來是大家的，既如此就是村裡人人都有份。現在工廠正在招工，這可是自家工廠唯二的正式員工，他們不在場哪成？
當然以上是高大上的表示，說的再明白一點就是現在台上比賽呢,這大熱鬨，咋都得看完再走吧？
社員們大都抱持著這樣的想法。那邊吳和平已經敲了幾次鑼,提醒社員們該上工去了,大家又沒反應，繼續留在原地,看著看台。
兩個人的表現都算不錯。不過吳途表現好在大家看來理所當然，誰讓他是高中畢業生。趙琪可就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了，這個姑娘在沈家溝存在感不強，也不常出現在人前，平常不覺得,今兒才恍然趙家三妮已經長這麼大了。
有那蠢蠢欲動想給她說媒的，就這身段兒和小臉蛋，肯定一說就成。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老姐妹往胳膊上呼了一巴掌，“說啥呢，你老糊塗了？她和沈三柱子前段時間訂婚，過幾天結婚了，咋，你還想挖李招娣的牆角？”
那人訕訕：“這不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嘛。”
“可長點心吧。”
沈衛民無暇關心其他人怎樣，現在趙姑娘還在台上麵，他所有注意當然也跟著在上麵。
趙姑娘認真的時候，兩耳不聞窗外事。不過在
解決難題之後，她總會露出會心一笑，就像現在，終於找到一個重要數據，她露出甜甜的笑容。
沈衛民也不自覺地跟著笑。
“我好了。”趙琪舉手，把寫著答案的紙遞給李長發。
李長發伸手接過去，他沒有立刻翻看。等吳途寫完之後，一並把答案紙都收了上來。走到距離社員們最近的台前。
李長發是聰明人，雖然跟在李招娣身邊養了幾年，但他的性子和李招娣可大不不同。在村裡當這些年會計，從來沒有和誰紅過臉。
就像眼前這考試，其實有很多種解決辦法。不過李長發卻用了一種最簡單直接的，讓他們在全體社員的眼皮底下分出勝負，也省得臨了臨了大家說他有所偏向。
心有偏向人之常情，但如果連行動上都有偏向，可就是作風問題了，往大了講就是以權謀私。手裡權力統共也就比指縫大點，為了這麼點事情，他值當的嗎？
這場考評中，出題、批試卷、監考，都是李長發一手承辦。昨天他外甥專門和他打過招呼。現在因為參賽者中有趙琪，他準外甥媳婦兒，所以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
如果這道題兩個人的答案再一致，比拚還要後延議論。幸虧兩個人的答案並不一樣。
李長發從兜裡掏出自己一張紅紙，公布正確答案。
趙琪的答案是對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底下進行的，黑幕、暗箱操作都不會有。早在兩人進行前幾輪測試的時候，底下不少叔伯嬸子聽見題目就已經開始頭疼了，雲裡霧裡的。那時候他們就想著選誰都好，現在選一個姑娘出來大家也接受。
“那好現在我公布了，”李長發清了清喉嚨。“留下的是趙琪，大家掌聲鼓勵！”
這沒啥可說的，人有真本事。大家當然都服她，西廣場上掌聲非常熱烈。
萌噠噠拉拉隊再次上場。
“小嬸，小嬸，你最棒！”“小嬸，小嬸，你最好！”倆娃站在小汽車旁邊蹦蹦跳跳，對著趙琪伸大拇指
，放電眼，那是哪刻都不得閒。
趙琪非常高興，走到叔侄前麵來，蹲在台子上和他們說話。“家康和小聰也棒，也好看。”
倆娃都是鬼機靈，立刻就抓住了字眼，而在這方麵葉聰要敏感些，“沒有‘最’嗎？”
李家康控訴的眼神立刻就甩過去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認為小叔是……唔唔唔。”
李家康話還沒說完，就被自家小叔捂住了嘴，掙脫不得，試圖用濕漉漉的大眼睛求饒也不管用。
“先過去，堂舅還有事情宣布呢。”沈衛民低聲對趙琪說。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明了，兩人擇其一，當然選趙琪。
沈衛民不會為留個好名聲，就讓趙姑娘把自己努力得到的名額讓出來的。說實話他也沒有那個資格，不管是以前、現在還是未來，趙琪都有自主決定自己要乾什麼的權力，誰都不能乾涉，他也一樣。
兩個獨立的人，結了婚，依然是兩個獨立的人。他們之間會有依賴，會有愛，但這些和個人獨立並不衝突。
沈衛民沒想把好不容易建成的工廠變成家族產業，但是當他選擇把工廠根植於家鄉生產隊的這一刻起，就不可避免的會和沈氏一族掛鉤。所以工廠裡多趙琪一個不多，端看趙姑娘坐在那劈裡啪啦的打算盤，隻聽聲音，沈衛民就覺得爽快。
李長發宣布完成績。沈衛民上台就要宣布此番錄取結果。
“等等，我有異議。”
沈衛民抬頭就看到正舉著手的吳途，微微斜眼：“有什麼異議？”
“你是農副產品加工廠的發起人，趙琪是你的未婚妻。一個就上過兩年學的村姑，說她算盤打的好我認，但是就連其他方麵的能力都比我強，我可不認。”吳途大聲說道，端看他通紅的臉和青筋暴起的脖頸，就能知道他現在有多麼激動和憤慨。
大概是真的不能接受自己輸給一個村姑的事實。
他雖然沒有明著說你們暗箱操作，不過每個表情，每句話，每
個字都在向社員傳達著這一點。吳途把趙琪看成完全沒有見識的村姑，殊不知在詆毀彆人的同時也詆毀了自己，因為他連村姑都沒有贏過，作為一個高中畢業的“高材生”，他的實績低的嚇人。
“吳同誌，說話之前請先想想你手裡有證據嗎？證據服人，如果都和你這般信口雌黃，沒有任何證據隻憑猜測就往彆人身上潑臟水，彆說你這次沒有贏得這場測試，就算贏了，我也不同意你進工廠。”沈衛民表情冷淡。
“工廠是全體社員的心血，絕不能因為哪一個人讓工廠利益受到損害。現在工廠內正式員工僅兩人，不過事情可不少，很多時候同事們都需要團結一致，工廠才會不斷前行。就你這性子，當事情不合心意的時候，不分青紅皂白，脫口而出些有的沒的，會讓我們很難辦。”
沈衛民不會在這件事情上美化或醜化誰，事實如此。而且就他了解的吳途，也確實不適合進入有他在的工廠，兩人仿佛天生八字相衝。
吳途眼裡的憤恨都要溢出來了，什麼叫他不適合？身在會計職務，他隻要把賬本進出賬目掰扯清楚不就行了，怎麼還淨扯這些有的沒的。“你心虛了？你們不會提前把題目透給她，才讓她今天有這麼好的表現吧。”吳途指著趙琪，直接說道。
“請你放尊重些。”沈衛民抬手抓著吳途的手給他按了下去，說話就說話，這麼指人做什麼？他家趙姑娘又沒做錯任何事情。
“既然已經說到這兒了，我就跟大家好好解釋解釋。”站在旁邊的李長發開口，“招會計這事，三柱昨天當著大隊長和幾位長輩的麵，和我提了兩句。想讓我這個有經驗的幫著琢磨出些題測試候選人能力。說句實話，我們原先隻想找個學習能力強，指導兩下就能慢慢上手的，沒想到遇到了意外驚喜。”
“我李長發在村裡也乾好些年了，我是啥樣的人大家夥兒都知道。昨天給大家登記完工分，我回家折騰到半宿，才想出這幾個題目。
琪大侄女參加筆試，
我和三柱子都沒有想到，當然就算知道也不會阻攔。這事上我們問心無愧。大侄女不是外來戶，生在沈家溝長在沈家溝還嫁在了沈家溝，總不能因為她和三柱子訂了婚，就這也不許那也不許。新時代了，咱們不講究舊時候那些老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