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 133 章(1 / 2)

六零年代之悍夫 冉玨兒 16545 字 4個月前

沈衛民回家的第三天, 就是大年三十。

大雪連著下了三天,斷斷續續的,好似一直沒停。沈家溝除了當街, 其他地方都積了尺把高的厚雪。

農家孩子少衣裳,這幾天滿山跑的孩子減少了九成,整個沈家溝都變得很平靜。雖然是今年的最後幾天,但礙於這樣的天氣, 很多活動都受限製。

此時, 沈衛民正領著趙姑娘和兩個侄子在暖爐旁邊烤栗子。家裡其實就有考好的香噴噴的栗子和栗子仁,但他們偏偏要自己動手烤, 挨了李招娣的說還振振有詞說這樣說有樂趣,還能打發時間。

李招娣哭笑不得, 不過有老兒子在, 她也不擔心孩子受傷,就隨他們去了。

“熟了,熟了。”在烤之前已經在栗子殼劃了印兒,等它蹦皮就是熟了。

沈衛民把栗子夾出來放在地上木板上,倆小孩都記吃不記打,就敢直接伸手去夠, 被燙到了就抓,就抓自己的耳朵說兩句:“好燙, 好燙!”

一開始, 沈衛民和趙琪還擔心得不行,恐怕他們燙到自己, 夫妻兩個勸也勸了,說也說了,兩個孩子依然如此。後麵也就隨他們去了, 說白了,他們就是玩個樂趣,也不拘泥於非得讓兩個孩子如何如何。

現在倆娃手上黑灰,臉上也抹了灰。幸虧在開始之前,趙琪給他們穿了倒褂子,不然那準得禍害裡麵的棉衣。

看他們兩個興致勃勃的樣子,沈衛民也覺得高興,又往火裡扔了幾顆栗子。

屋裡一亮,沈新乾踏著嚴寒進門,帶來了幾股寒涼。

“好冷啊,爺爺,您乾嘛去了?”李家康站起身,“蹬蹬蹬”跑到沈新乾跟前,拉著他的手走到暖爐旁邊空著的板凳上,滿臉好奇。他今天起床都沒見到爺爺。

沈新乾本來一臉愁悶,看到大孫子如此,不禁露出了笑容,由著他拿自己的手去烤火,笑嗬嗬的回道,“爺去地裡看看糧食長得如何,總得保證我們家康來年不餓肚子。”

“哇!爺爺放心,有小叔在,我們肯定不會餓肚子的。”李家康信誓旦旦。

小小年紀的他其實並不懂,田地裡長出來的幼苗會變成他吃的米和麵。他隻知道一點,那就是隻要有小叔在,他們就不會挨餓受凍。

李家康有這個認知,和他父親李衛國脫離不了乾係。李衛國經常說,愛護兒女,孝敬父母是他必須儘到的義務。現在小叔處在曾經父親的角色上,上麵有爺奶還有太爺奶,下麵有他和小聰哥,所以理所當然的小叔肯定不會讓他們來餓。

這完全是李家康自己琢磨出來的邏輯關係,當然是到沈家之後。在來沈家溝之前,在父親李衛國描述中的小叔形象是一個弱不禁風,甚至需要他長大了去保護的一個長輩。李衛國對李家康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小叔身體不好,他啊……”

有些話你說一遍,說兩遍,孩子可能記不住,但你提的多了他總會有印象,更何況李家康本就是一個早慧的孩子。

沈衛民去接李家康的當時,他充滿擔憂和對未來的不確定,卻又因為真心親近而願意跟著小叔來到沈家溝。對小叔的養家能力,李家康是持懷疑態度的,但是現在,他已經適應良好,他知道小叔肯定不會讓他和小聰哥以及爺奶挨餓。

從某些方麵來講,李家康認知上有如此大的變化,足以證明沈家養孩子的成功。起碼說明,長在沈家溝,對於李家康來說並不是一個太壞的選擇,他對這裡的人、對這裡的事產生了信賴感。

不過,當李家康用稚嫩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現在,沈衛民是愣了一下的。再回神看向兩個孩子的表情柔和了些,不過嘴上卻不饒人。“呦,我們小毛蛋這麼信任小叔呀,我記得剛來那會兒你可不是這麼說的,生怕咱家吃不起大米。”

這事兒沈衛民是第一次提起,其中有諸多因素,怕孩子臉皮薄是一方麵,也有某種愧疚感和心酸,很長一段時間,他都不能平靜的拿這事開玩笑。當時的他,說的就是沈衛民剛把兩個孩子接回家的那段時間,他確實沒有能力讓他們頓頓吃上大米乾飯。

不是說沈家虧待倆孩子,而是就算當時沈衛民在城裡有工作,手裡也有一定的積蓄,但是不管是這些還是大環境都不允許頓頓大米飯、白麵饅頭供養著倆娃。沈衛民也不願意沈新乾和李招娣把自己的細糧讓出來,所以有段時間兩個孩子得跟著他們肯窩窩頭。

在家庭有特殊待遇的孩子一般都會長歪,他們會認為長輩把所有好東西傾向給他們是理所當然的。但並不是這樣的,人活在世上,都是獨立的個體,他們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誰誰的妻子,誰誰的父母。

因為愛,他們可以犧牲自己,但絕對不是因為愛他們就必須犧牲自己。

兩個孩子和父母在沈衛民心裡都非常重要,所以他的教育理念一直都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家裡有好吃的,大家一起,誰也彆落了誰。家裡是稀飯窩頭,大家也一起,都嘗嘗這個時代我們遇到的困苦。

他第一次知道倆孩子竟然還操心這些,是程淼和鄧要武第一次拜訪來拜訪的時候。當時沈衛民還在省城,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招娣和趙琪通過電話告訴他的。

八月十五中秋節,到彆人家裡做客,當然都會帶上節禮。而那次程鄧兩家帶的節禮非常之豐厚,但無一例外都是真真正正的糧食。

沈新乾和李招娣拿不準這事,旁敲側擊問過兩個孩子。程淼小大人一樣,懂得道理多,嘴巴也嚴實,有些話不當說他絕對不會開口。但是鄧要武可不,有時候有些話就會脫口而出。

當時聽到這個事情的時候,沈衛民覺得好笑的同時又覺得酸楚。如果大哥還在,絕對不會讓李家康過這樣的生活。

這個世界上最遺憾的事情,就是如果。

不過,正因為李家康是李衛國的兒子,所以這樣的環境他總能適應。而沈衛民要做的就是正確引導孩子平安健康的長大,長成一個頂天立地不愧於自己和親人的優秀青年。如此,總不能讓大侄子一直以為他小叔是個菜雞,也不能讓倆孩子一直為家裡的生計發愁。

沈衛民當時其實還想了很多,不過在忙碌的生活中漸漸被擠到了內心最深處。一直到後麵,他反複猶疑,不知道運輸隊的工作還能不能再做下去。對於這個年代來講,那無疑是一份好工作,不僅僅是工資福利這麼簡單,還在一定的程度上代表著社會地位。

沈衛民嘗試過不放棄,就算是最後,其實如果他想繼續保有工作,還是有彆的法子。就當時沈衛民做出的業績來看,隻要他願意就可以留下。但是到最後他還是放棄了,儘管有太多太多的不確定性和未知的風險,但是陪伴倆孩子成長,以及在他們眼裡強大起來是沈衛民想要追求的事情。

……現在,他大概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李家康早就忘了這事,聽到小叔調侃也沒有多大反應。他忙著剝栗子,被燙的吱哇亂叫,然後把熱騰騰的栗子仁塞到沈新乾嘴裡。

沈衛民不自覺彎了眼睛,他看了眼外麵,“爹,地裡情況不太好?”

沈新乾歎了一口氣,都說瑞雪兆豐年,但如果雪下的太大,不可避免會造成災害。這雪下了幾天不停,雖然沒有下暴雨那麼直觀的造成泥石流或其他災害,但如果再持續下去可就說不定了。

就在剛才,他們老哥們幾個去地裡看莊稼,厚實的雪給麥田蓋上了一層厚厚的棉被,到現在也還好,但再持續下去可就不一定了。

沈衛民把手裡的栗子遞給他爹,“您老就彆再擔心了,這天要下雪,又不是我們能擋得住的,您擔心有什麼用,現在就隻能聽天由命。”

沈新乾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這個道理他知道,但是知道和接受是兩回事,這地裡的莊稼就是老農民的命根兒,一年到頭他們忙的就是這一畝三分地。地裡要是受災,來年一家子該怎麼辦?

因為下雪,這個年大家過的都不安生。除夕夜,大家睡前都是唉聲歎氣的,所幸初一早上起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按照他們這裡的習俗,大家都是在太陽升起之前拜年。這天早上,大家都不能賴床,沈衛民和趙琪昨天守夜,今天起的有些遲。

沈衛民穿著棉衣走出門,就看到兩個孩子穿著新衣裳和棉鞋在院子裡踩芝麻秸,蹦蹦跳跳的倆矮敦子,看起來挺可愛。

院子裡的雪已經掃過了,昨天晚上撒的芝麻秸還留在地上。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倆娃雙手插兜,跳上跳下,樂此不疲。

看到沈衛民出門,倆娃連忙跑到他跟前,像模像樣的作揖:“小叔,新年好,新年好呀!”如果忽略伸出來的四個小爪子,倒是勉強算乖巧。

沈衛民伸手把倆娃外套上兔耳朵的毛絨帽子蓋在他們頭上,然後從兜裡摸出兩個紅封,一人遞了一個。

“謝謝小叔!”“謝謝小叔!”李家康和葉聰笑著道謝。然後去糾纏沈衛民身後,剛要走出來的趙姑娘。

他們兩個如意算盤都是打的好,爺爺一份、奶奶一份、小叔一份、嬸嬸再來一份,等同於家裡每個長輩都給一份。這個主意是倆娃小腦袋瓜商量出來的結果,沈衛民昨天晚上還聽他們頭並頭挨在一起嘀嘀咕咕的。

不過家裡也隻有倆孩子,還都是可憐孩子,多疼些當然是必須的。大過年的,誰也不會讓他們的如意算盤打空。

大年初一吃餃子,李招娣用笊籬把餃子撈進盤子裡,正要端去堂屋。就聽見村西頭傳來第一聲炮竹響。

“新乾,衛民放炮了。”李招娣往外邊招呼。

沈衛民應了一聲,轉身去點已經掛在竹竿上的炮仗,“劈裡啪啦”炸響。

新年第一天,又初見雪停,大家都挺高興。這一天,不管做啥事兒都得挨誇,這代表著你未來一年的好運氣。

沈衛民和趙琪作為家裡最晚起床的兩個人,剛到院子,被李招娣同誌狠狠誇了一通。沈衛民慌亂的很,還是趙姑娘給解釋,他才理清其中關係。

然後往李招娣通知跟前逛了逛,每次都得誇獎。“我老兒子真帥,隨我。”“老兒子未來一年肯定一帆風順,好好長大。”“三柱子……”、

沈衛民聽得挺樂嗬。

李家康有樣學樣,不管做啥長輩都誇,尤其他奶最捧場,因此吃了個餃子都得到李招娣跟前晃一晃,聽見誇獎再笑眯眯的跑遠。

樂此不疲。

被叔侄倆弄得,一家子都哭笑不得。

早飯過後,一家子去沈爺沈奶家集合。大年初一去拜年,首先就是親爹親娘,然後就是同家親兄弟作伴去親近長輩家,全村逛一圈之後再回自己家,輩分長些的等彆人來拜年。

沈家溝這裡還保持著最原始的拜年方式,拜年得跪地磕頭,因此一般都隻去長輩家。

沈衛民一家到的時候,包括沈大柱沈二柱兩家都已經到了。嚴格說起來,現在的沈家是一盤散沙,沈爹和沈大伯兩家關係隻能算過得去,沈衛民三兄弟分家的時候鬨得不愉快,一直到現在都還留有餘韻。

不過,大過年的不講這些。

人到齊了,就開始拜年。沈新乾兄弟兩個拜年之後,就是李招娣和沈大娘,然後就是沈衛民這一輩。

“你們長大了,就連最小的三柱子,現在都能獨當一麵。我和你奶奶保存的那些東西也是時候交出去了。”沈爺笑嗬嗬的說道。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驚訝和狂喜,尤其是沈大柱,沈二柱兩家。

本來嘛,沈爺沈奶和沈大伯家住的近,雖然沒有正式分家,但大房二房從來都涇渭分明。當然,這和二房從來不主動往上湊有很大關係。

沈家人都知道沈爺沈奶手裡有好東西,並且價值不菲。不然老兩口這些年都沒下過地,僅靠兩個兒子孝敬,哪能活的這麼悠閒?雖然兩位老人都深諳財不外露的道理,但是誰都不是傻子,都有眼睛可以看,沈爺沈奶的生活水平可不算差。

不過,老兩口到底有多少東西,是什麼東西,他們是完全不知道的。

兄弟倆也想過這些東西有沒有自己的,不過爹娘尚在,大伯娘又不是好說話的主,如果爹娘不爭,他們根本沒有機會和理由去掙。但是,現在沈爺說出這話,就等同於他們要把東西直接交到孫子手中,根本不經過沈爹和沈大伯。

“我不同意!”沈大娘首先反應過來,憑什麼?直接分給孫輩她沒有任何意見,但憑什麼連二房的都有。

沈大伯雖然沒有說話,但可以肯定他站在自己媳婦兒一邊。

“大娘,爺奶都是長輩,再說分的是爺奶的東西,您就不要這麼固執了吧!”楊小青急急開口,她聲音不大,但在場每個人都聽見了。

“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閉嘴!”沈大娘氣急。、

楊小青撇撇嘴,不過當著沈爺沈奶的麵,到底沒繼續說下去。

“東西是你娘的嫁妝,按理說應該給閨女帶去,但我們隻有你們倆小子,很早之前就決定給你們平分。老大家的覺得委屈,委屈了這麼多年也委屈夠了吧?要不就趁著這個機會說說你哪兒委屈,我和你娘是吃你們的了,住你們的了,還是拿你們的東西補給老二家了?”

沈爺一般不理這些事情的,他承認之前很多年裡因為大兒子在跟前,他們心裡很安定。之後有了大孫子小孫子,他們也是真真切切的高興。但是兒子和孫子到底是不一樣的,熟輕熟重,老兩口還能分不清楚?

老大是兒子,老二也是啊。

沈爺和沈奶的想法基本一致,更疼兒子。老二敬重大哥,又覺得愧對他們老兩口,他們做父母的焉能不知?家和萬事興,但追求一個“和”,有時候是非常難的。

其他可以不論,但在分東西這件事上再愧對老二,這到死他們可能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沈大娘想說的有很多,她覺得大房為老兩口做了許多,但真要她說出來,卻又提阿嘔出典型。

“把東西分下去,省的你們整天惦記。再有就是,上次提到分家是新乾剛回家的時候,當時我們口頭做了決定,這次我們就正式把家分了。”沈奶淡漠說道。

她是個優雅的老太太,和村裡其他老人不同,即使是現在也能從她身上讀出優雅和知性。這不是誰都能有的氣質,尤其是在他們這窮鄉僻壤的地兒,沈奶奶完全是獨一份。自從嫁到沈家溝,她從來沒和誰紅過臉吵過嘴,教育兩個孩子也是如此。

沈奶這話一說,沈大伯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

沈衛民和他爹對視一眼,沈爺沈奶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這次分家會按照傳統分,也就是說老人跟小兒子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