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也的確是他能做出來的事:不放過任何一個表現真愛的機會。
思及此,沈纖纖斂眉垂目,作害羞狀。
四皇子衝晉王拱一拱手,老實道歉:“皇叔莫怪,小侄一時忘情。”
十一歲的他,第一次看到皇叔寫情詩,激動興奮之下,也沒考慮當眾誦讀是否妥當。
晉王態度很好,聲音溫和:“算了,以後多注意就是。”
四皇子頓時喜笑顏開,端正坐好。一瞥眼,見同來赴宴的大皇兄嘴唇微動。他湊過去,聽大皇兄口中念的竟然是那句:“便死也為榮。”
聲音極低,宛若呢喃。
四皇子嘿嘿一笑,果然也是被皇叔寫情詩這件事給驚到了吧?
居於主座的長公主輕笑一聲:“真是年輕人。”
若非親眼所見,她可不敢相信,這是小九能做出來的事情。
現場一片熱鬨,隻有魏品蘭脊背挺直,臉色愈發慘白,眼底也泛了紅,一滴淚將落未落,在眼眶中滾來滾去。
尤鳳儀握住她的手,試著安慰:“魏姐姐,你彆難過。我小舅舅剛才不是說了嗎?你的琴技冠絕京師,這是不爭的事實。”
魏品蘭垂眸,強忍許久的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劃過臉頰。
她最難過的就是這一點,他承認她的琴技遠勝過那位沈姑娘。可他還是平生無所願,願做樂中箏。
他甚至認為,她硬要同沈姑娘在琴技上比高下,在心性上就落了下乘。
魏品蘭淚眼朦朧,又恐給彆人瞧見,匆忙擦拭了眼淚:“我沒事,真的。”
此時已臨近晌午,在管事娘子的帶領下,侍女穿梭其中,端酒上菜。
壽宴正式開始,方才之事被揭了過去。
少頃宴罷,元嘉長公主笑謂眾人:“本宮彆無所長,唯有這庭園水榭打理得還不錯。諸位若無要事,不妨賞玩一番,略作消遣。”
長公主發了話,眾人應一聲是,三三兩兩,結伴而行,或在水榭,或在庭園。
今日來客,大多出身不凡。現成的結交機會,就在眼前,豈可錯過?
沈纖纖也被一個麵貌和善的圓臉姑娘叫住搭訕:“沈姑娘,你學箏多久了?”
“沒多久,我今年年初才開始學。”
“哇,那你很厲害了啊。”圓臉姑娘眼睛瞪得也圓,“我學琵琶好幾年了,在人前彈奏時也會緊張,不像你這般流暢。你是怎麼做到一點都不緊張的?”
說話間,旁邊幾個姑娘也湊了過來。
沈纖纖笑笑:“彈奏的時候,全身心投入,隻當那些人都不存在,不就可以了?”
她少時賣藝,隻盼觀眾越多越好。所以,從不會因人多而緊張。
圓臉姑娘搖頭:“我不行,我忍不住緊張。”
其他姑娘紛紛附和:“是啊,這根本就忍不住嘛。”
沈纖纖忍著笑意:“忍不住,那怎麼辦呢?”
此時反倒有一個姑娘試探著說:“我每次都在心裡想著,那些都是木頭樁子,這樣就不那麼緊張了。”
“旁邊都是木頭樁子,細想一下,豈不更可怕?”另一女接話。
就“緊張”這個話題,眾女倒是聊上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纖纖相貌極美,一些姑娘不自覺就會對她生出好感。現如今搭上話,發現她友善可親,又與晉王殿下關係匪淺,有人不免就動了結交的心思。
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魏品蘭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人群中的沈纖纖,直盯得雙目隱隱作痛。
那四五個姑娘俱是十五六歲,花一般的年紀。但不論是誰,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沈氏女,而且隻要看一眼,就決不會再移開視線。
沈纖纖沒開口說話,隻含笑聽著,可僅憑那張容光絕豔的臉,就輕易成了人群中心。
尤鳳儀見她沉鬱,故意擋住她的視線:“那些人有什麼好看的?全是小官的女兒。把她們的爹綁在一塊兒,恐怕都找不出一個三品以上的官兒。”
作為從三品的京兆尹的女兒,董小姐沉默了一瞬。
尤鳳儀皺一皺眉:“太可惜了,本來今天能讓她顏麵掃地的。”
董小姐細聲細氣,意有所指:“夏季衣衫單薄,她如果掉入湖裡,會不會很狼狽?”
她這話一出口,魏品蘭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古怪。
董小姐心裡一咯噔:“怎麼了?”
魏品蘭收回目光,淡然說道:“就算想讓一個人顏麵掃地,也要堂堂正正靠自己的本事勝過她,而不是使些陰損下作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