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妃低眉斂目, 默不作聲,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晉王輕咳一聲,長腿直接伸到了她麵前, 懶洋洋道:“給我捶捶腿。”
他聲音不高,語氣自然而坦蕩。
沈纖纖闔了闔眼。經過前幾次的撒嬌婉拒失敗後, 他再提要求, 她就基本放棄了拒絕。
撒嬌賣乖這種事,對方接受才能繼續。對方不理會,她就隻有尷尬。她也不想經常尷尬。
此刻他要她捶腿, 她一聲不吭, 握起拳頭就在他腿上輕輕捶了幾下。
蕭晟唇角微微勾起。其實她在自己身上輕敲,並不如何解乏。主要是心裡癢癢的, 舒心快意, 如在雲端。
他心情甚好, 隨口問道:“我們當時成婚的時候,是怎麼拜堂的?”
他知道他那時昏迷不醒, 婚禮一切從簡。今天突然想多了解一些細節。
聽他問起, 沈纖纖如實回答:“是華陽長公主代你拜的天地。”
“唔。”
蕭晟略一頷首, 華陽是他同父異母的妹妹, 先帝最小的孩子。
成親這樣的大事, 一輩子隻有一次。由彆人代替,終究是有些遺憾。
儘管這婚事並不是他真心主動求來的。
或許以後有機會可以再補一個。
——
吉時將至, 薛綾音越發的緊張, 籠在袖中的雙手也不自覺輕輕顫抖。
昨夜表哥來找過她, 說自己無奈, 說對她不無情意。
可是他的話, 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心都涼了, 哪裡還能再次焐熱呢?
她馬上要成為大皇子的妻子,那她自然要幫自己的丈夫。
至於其他人,再不舍,也隻是過客。
大皇子與薛綾音在宮中成婚,觀禮者不多。
麵對彆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賀喜,新郎蕭世鈞有點心不在焉,麵上卻仍勉強保持笑容。
一看見晉王夫婦,他視線不自覺就落在了年輕的晉王妃身上,神情有些恍惚。
晉王看在眼中,冷哼一聲。都要成婚了,還在這兒惦記著彆人?
也隻有十九歲的他蠢,前幾次還看不出來。
蕭晟直接伸手攬了一下王妃的腰,附耳低聲道:“發簪有些歪。”
猝不及防被他對著耳朵說話,沈纖纖隻覺得溫熱的氣息呼吸縈繞在耳廓。她激靈靈打一個寒顫,耳根直接就紅了。
晉王眸色微沉,那段記憶裡關於深夜的一些畫麵,陡然浮現在腦海。
他知道,隻要一親她的耳垂,她就會立時軟下來。
可惜恢複記憶以來,他還不曾試過。
“周太醫開的藥管用嗎?”
沈纖纖正在檢查發簪,忽聽晉王低聲詢問,她心頭一跳,不正麵回答,隻含糊道:“他開的藥好苦哦。”
害得她每次喝藥都得吃蜜餞。
晉王正欲說話,司禮官宣布吉時已到,婚禮正式開始。他隻得先暫時中止了話題。
一對新人拜君父拜天地,夫妻對拜後,共入洞房。
合巹、撒帳……應有的步驟一個不少。
待眾人散去,房中僅剩下新婚夫婦。
這一對新人單獨相處,氣氛驟然變得尷尬起來。
大皇子蕭世鈞輕咳一聲:“你……”
才剛說得一個字,新娘子薛綾音立刻垂淚,哭泣出聲。
大皇子一怔,雙眉緊鎖。他心中煩悶,可又不能當作沒聽見。
猶豫了一下,他稍微靠近一些,低聲道:“我知道,你一直心儀老二……”
大家從小認識,薛綾音跟他二弟走得近,他也有所耳聞。
這樁婚事說到底也不是他心甘情願的。那一晚,他自己還被算計了呢。
不料,薛綾音猛然抬頭:“殿下是嫌棄綾音嗎?”
大皇子下意識否認:“沒有。”
嫌棄倒不至於,她是京城雙姝之一,相貌豔麗,家世極好。不過兩人很少來往,他所想象的妻子也不是她這種姑娘。
“如果我說,我也是被設計的,殿下可願相信?”薛綾音眸中含淚,低聲道,“這世上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的清白糊裡糊塗地交給彆人呢?”
大皇子愣怔一下,忽然想起一樁舊事。
也是,那個人也曾想方設法守衛清白。
卻聽薛綾音又泣訴:“皇上仁慈,留我性命,將我賜婚於殿下。從今往後,我便是殿下的妻子,和殿下榮辱與共。還請殿下拋卻舊怨,多多憐惜。”
她說著福下身,脖頸優美而修長。
大皇子輕歎一聲,扶起了她。
其實她說她被設計,他是相信的。隱約聽說她鐘情的是二弟。既然這樣,她又怎會用身體做誘餌來算計他?
跟他一樣,也是個可憐人罷了。
沉默半晌後,大皇子輕聲道:“你放心,我以後會好好待你。”
不管怎樣,過去的那些事情,是該放下了。
薛綾音含淚點一點頭:“嗯。”
婚宴結束後,晉王夫婦被皇帝留下。
今天長子娶親,皇帝臉上並不見多少笑容。
看到晉王後,他更是眉心緊蹙:“今日老大成婚,朕本來不想說的。可是小九你,你怎麼突然提出去就藩?”
蕭晟拱一拱手:“皇兄,臣弟早已年過弱冠,又已娶妻,是該前去封地,又怎能一直滯留京城?”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皇帝目前並不想讓他走。一來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二來現在還有用他之處。
明明小九失去四年記憶之後,對他更加赤膽忠心,怎麼又想起就藩一事?
皇帝眼睛微微眯起,視線鎖定住一旁安靜站立的晉王妃,語速極緩:“是不是受王妃教唆?”
他尚不知晉王恢複記憶一事,對其印象仍停留在一片忠心滿腔赤誠上。
沈纖纖心裡不安又委屈,晉王想去就藩的事情,她現在才聽說,又何曾教唆?
不要什麼事情都往她身上推啊。